剛開始時,我倆一天可挖六方土,但越往下挖越難,就隻能保持在每天五方左右。扣去生活費,一天五元,一個人也還有十多元的進賬,這相比其他身強力壯,一天可苦四十多元的工友倒是差距甚遠,但我倆已是稱心如意了!畢竟一個月下來預計收入可近五百元,這相當於我一個學期的生活費。這樣一筆不菲的收入對我們是一種極大的誘惑,使我們有了無窮的力量和堅持下去的理由,一邊挖,一邊自言自語,這不是做義務,每挖一鏟都有幾分錢的收入呀!如愚公般一日一日地堅持,一天一天的適應,自信與不屈也如挖出的土一樣,越積越高。
去工地時,我和同學隻帶一床氈子和被子,一個帳篷裏,用木板搭成兩行,叫做排床。這就是我們二十多個人晚上“下榻”的地方。一個帳篷就是一個農藥工廠,裏麵除了缺少氧離子外,什麼味道都有。城市大,蚊子也特別大,帳篷中特別的味道吸引著它們成群結隊往裏鑽,把我們當成免費的大餐,就如享用盛宴一樣整晚舞動著吃得脹鼓鼓的肚子,在你耳邊上下翻飛,歡樂地歌唱!第一天晚上,還有一點力氣屠殺一兩隻蚊子,以對它們的肆虐行為進行懲罰,但隨著勞動強度的加大,身體的疲勞,晚上倒頭就睡,隻有鼾聲對它們的肆無忌憚表示抗議了!在學校時偶有幾隻蚊子飛入蚊帳中,總會難以入眠,被叮一口,凸起一個小紅包,感到癢得難耐,於是乎,和它們勢不兩立,起來趕盡殺絕。這次到這個充滿“蚊災”的環境中,肉體竟然麻木到沒有任何反應。終於明白了狩獵者為什麼可以不穿鞋子,在荊棘叢中健步如飛!環境可以改變人,在什麼樣的環境中就會鑄造什麼樣的特性來適應環境,生命的魅力之一就是貴在適應。
同是天涯淪落人,工友之間在一起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相互之間無親無戚,無怨無恨,相處也還融洽。交談中也獲得他們各自的人生信息,拋家棄子,出來打工,都是迫不得已,被錢逼上梁山,不是人無情,是錢無情,世事無情!我們也把學生身份及家庭情況和盤托出,也獲得很多工友的同情和真心讚許,有時他們還會主動照顧我們一下,在坑挖好後,就要合攏一起進行統一灌注,因為單憑一兩個人是無法完成的,借此機會,他們就讓我倆做點輕活,他們主動承擔運料拉漿等重活。一枝一葉總關情,時至今日,我也還清楚地記得他們中的兩個人的名字和麵貌,隻是相聚太短,都是人生路上的匆匆過客,人海茫茫,彼此都沒有再見過麵。但感恩之情心中長存,時間越長,越濃烈!
收假日期的臨近,也是我倆自我解放的臨近。一個月的艱難日子,終於熬到頭。清楚地記得,8月25日,我倆拿到血汗錢——520元。捏著這沒有多少重量,卻是來之不易的錢,霎那間一種無以言表的興奮油然而生,隻差沒有那麼瘋狂而已。帶著人生的第一桶金,我們蹬著單車,回到闊別已久的家——學校。經過操場時,腦海裏又一次閃現出一個月前同學們歡呼著離開學校的片段。雖然當時我沒有機會和他們吹呼著離開,但我卻歡呼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