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翅膀越來越沉重,被酒精擾亂神經的幾個青年男女在窗外的大街上亂吼亂叫,還不住地砸酒瓶子。他們以為這樣就會趕走無聊,趕走鬱悶,趕走黑夜,可恰恰相反,他們的舉動瞬間就被現實否定了,最終被趕走的是他們自己。
一切又恢複了平靜。我的目光和思緒繼續遊走在《魯迅作品集》裏,與魯迅先生促膝長談,然後在他的指引下與正義同行,與邪惡對抗,不顧窗外的秋風在偷偷地議論什麼。
窗外的枇杷樹
在鄉下,一棵樹是不會被人注意到的,更不會讓人對它產生濃厚的感情。但在灰蒙蒙的城市裏。一棵樹的價值就凸顯出來了,就好比我窗外的這棵枇杷樹。它若長在老家農村,或者是我生活過的滿目蔥綠的農村,那它是不會出現在我的筆端。可現在,我對它已不再是表麵意義上的喜愛,而是形成了一種深深的眷戀。也許是它的根紮進了我的心田,也許是我的心嫁接在了它的枝幹上。我覺得,假如沒有這棵枇杷樹,整座城市肯定會枯萎,雖然它的綠蔭沒有遮蓋整座城市,它的根係沒有蔓延到城市的各個角落,但它看似微不足道的綠苗卻時時讓人看到希望。
在我搬來這間房子之前,枇杷樹就已經站在了窗外,故我無法說出它栽於何時。當然,我若真想知道,那也可打聽到,但這樣追根溯源的結果隻會得到一個毫無價值的答案。所以我也從來沒有要去打聽的念頭。在它的四周有幾座陳舊的房子,與遠處高聳入雲的那些高樓對比極度失衡。我目前就住在這樣的房子裏,條件雖不是很好,但因有這棵枇杷樹的陪伴,日子還過得其樂融融。我尋找了幾周,看它的附近是否還有其它的枇杷樹,可每次都是徒勞,不要說是枇杷樹,就是一小棵雜樹都沒有。由此我認為它更加彌足珍貴,我為能擁有它,能與它相伴而感到無比慶幸。
《本草衍義》上說,枇杷因其葉似琵琶而得名。枇杷在古代詩詞中留下了許多芳影。“淮山側畔楚江淚,五月枇杷正滿林”(白居易),將心中的傷愁寄托在滿樹枇杷上,不用多說就可以讓人想象到作者當時那種苦楚重重的心境;“楊柳枝枝弱,枇杷對對香”(杜甫),作者以對比的手法,由衷抒發了對枇杷的讚美之情;“萬裏橋邊女校書,批杷花裏閉門居”(王建),這是作者題贈給住在浣溪沙萬裏橋邊女詩人薛濤的詩,表達出了詩友間綿綿的情誼。據有關資料記載,枇杷還有很高的食用價值和藥用價值。但在這裏,我不想去描述它。說到一種事物,就考慮它的實用價值,既而千方百計去占有它,為己所用,未免顯得太無情太霸道。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我跟窗外的這顆枇杷樹雖相伴了將近三年,它年年開花,年年結果,但我從沒吃過它的果子。不是我不愛吃枇杷果,也不是我不知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隻是真的舍不得或者說不忍心對它下手和動口。
很多樹木是逢冬隱匿,寒風一吹,昔日英姿颯颯的綠葉就紛紛逃回大地的懷抱。而枇杷樹,我窗外的枇杷樹,對冬天沒有絲毫畏懼,就算白雪覆蓋,就算寒霜侵襲,它都傲然挺立,不減英姿風采。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它沒有把笑顏留給暖融融的春天,而是傾情奉獻給了灰突突的冬天。這就是它的高尚和偉大之處,也是它與眾不同的個性。它素潔的花朵在枝頭簇擁,熙熙攘攘,好不熱鬧,把冬天的孤寂驅趕得無影無蹤。打開窗戶,它馥鬱的芳香隨風而入,撲入鼻孔,直抵心扉,頓然讓人神清氣爽。它的花期很長,大概一百天左右,僅從這點就可以看出它骨子裏沒有吝嗇的成分。當酷暑難耐的夏天來臨,它不僅給你撐起綠蔭巨傘,還給你帶來美味甘果。那金丸般的果實一嘟嚕一嘟嚕地點綴在綠葉叢中,還沒伸手摘取就已經滿口饞涎。這時,總有很多小孩子拿著木棍來敲打枇杷果,稍微調皮點兒的孩子就直接撿起地上的混泥土塊打,好幾次我的玻璃窗都遭殃了。但能有什麼辦法,調皮搗蛋乃小孩子的天性,自己小的時候還不是一樣。更何況這棵枇杷樹平常與我相依相伴,給我的生活帶來不少趣味,現在隨它受點苦也是應該的,也算是有難同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