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說 微雨篇·第一章 前塵卜(一)(1 / 1)

一曲罷,似梨園驚夢,妾在橋上,不見郎君渡河。--題記

六月初八,微雨乍晴,我在巷口等了一日。偶有幾個小童捏著快化了的糖人跑過。

我隨口問了問:“這是哪家的手藝?”“巷北陸家。”孩子們齊聲答道。我隻跟著低聲念了兩遍,很是熟悉。其中一個女娃問我:“姐姐可是在等什麼人?”遂點點頭。是了,我在等人。她便又問:“姐姐在等什麼人?”“陸……”我忽然半個字也吐不出了,我似乎是在等一個陸姓人士,至於是男是女,所從何來,所為何事,我卻記不甚清了。

他們嬉鬧片刻,又離去了。我覺得腿有些酸了,索性坐在石階上,寒氣透過冰涼的石板鑽進寬大的袖袍,我緊了緊衣衫。遠遠瞧見梨花疏影間挺秀的身影,劍影刀光中,白羽紛紛。師兄轉身見我坐在濕漉漉的地上,匆匆收劍,疾步而來。

“怎麼坐在地上,是嫌病的不夠厲害?!”師兄說話向來如此,便是關心,也似責備。

我緩緩站起身。

“怎麼?還記著姓陸的?人家今日娶親,正是得意,哪裏還記得你?!”不知為何,提起此人,師兄竟發了這樣大的火氣。

又或許,是我忘了。

我忽然想起剛剛那群孩子提到的巷北陸家。

我小心打量著師兄的神色,輕聲道:“師兄,我想吃糖人了,聽說巷北陸家的極好。”

師兄剛舒緩的臉色又變了幾番,終究是應了我。

恐怕師兄誤以為我是要去鬧人家的婚,且不說我此刻忘了那些前塵舊事,便是記著,這種沒風度的事我也斷不會做,師兄委實是杞人憂天。不過,說也奇怪,如師傅師兄所言,我該是極愛慕此人的,何以聽他大婚心中無絲毫波瀾?

因著我想著諸此種種,又腿疾複發,走快不得,到陸宅時,已是新人拜堂了。

堂前堂內圍滿前來道賀之人,擁堵不堪,又忌著我的腿腳,隻得在外頭瞧上一瞧。我使勁兒踮起腳想看個分明,師兄張開雙臂護住我,又提醒我當心腿腳。我“嗯”了兩聲,便繼續張望。可惜,新郎始終背負著我,隻能看到一個纖瘦的背影,與師兄不同的,便是多了一分儒雅。大概是個翩翩君子。

師兄將我從人潮中牽出,問:“看見了?”

“嗯。”背影亦算作見過吧。

“這下該死心了吧。”師兄放緩了語氣,約摸是思及我此刻心有戚戚。

我本欲告訴他我此刻半分也無難過,想想還是作罷,說了又如何,怕也是將我看作強顏。

“嗯。”

師兄似是不信,卻又掩不住眼中欣慰。

頓了頓,我又道:“隻是,有些話,需同他當麵問清。”

“我豈不知你?!你還是不死心!”師兄估計是氣極了,扔下這句便頭也不回走了。

我深知此刻難與他說分明,索性一人去找新郎。

問過仆人,便向後院走去。

中間是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兩邊栽排排垂楊與梨樹,紫藤花架,薔薇花架交錯樹下,清風拂麵,沁人芬芳。一對璧人依偎叢間,談風弄月,折柳葬花,多少情深意濃。

我揉揉眼,卻再見不到樹下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