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省親之事,苻堅好不容易乘機得了些好感,不願再生生壞了印象,便也克己守禮了好幾天,隻挑著他不耐的風花雪月來哄美人。
椒房殿的石榴花開得正好,苻堅便約了人出來賞花。卻見美人一身紅衣,與滿園如火如荼的丹若交相輝映,襯得一張瓷白的小臉越發嬌嫩可人。
苻堅正得意於自己的選擇,不成想這孩子在樹下走了兩步,便轉過頭問了句。
“……這丹若何時結果?”
“需待秋時。”
“多子多福?”卻見美人沉吟了片刻,認真問道。
“自是如此。”苻堅答道。
四目相對。
須臾,苻堅敗退。
把人困在宮裏的是他,怎的還許人多子多福?莫不成還指著慕容衝能為他誕下個一兒半女?還是準備將這後宮嬪妃均幾個與他?
“卻也是吉兆。”
苻堅正尷尬,又聽見男孩笑說,想是並未發怒。隻是略一琢磨,他心裏便不是滋味。
你還真想多子多孫啊,進了這宮門,還想我放你出去?若當真想要孩子,也隻得是“我們”的孩子!
“確是吉祥,當可應昭共赴巫山,好生求索一番。”苻堅心中不快,便不懷好意地看著他,開口戲說道。
“……”慕容衝腦中單曲循環著一句“mmp”,卻不能放聲高歌,也是憋得慌!
論及把天聊死的本事,兩人真個是不相上下!
慕容衝心裏有氣,隻盯著青綠的樹幹,恨不得在這上頭瞪出幾個窟窿。
苻堅卻也不好受。每每看著美人在眼前晃來晃去,卻不敢上前一親芳澤,也是一種幸福的折磨!
“臣累了,先行告退。”慕容衝稍站了一會,便想離去了。內宮常年都是花團錦簇,這賞花能有什麼意思,且這邀約的人也不太對啊!
“慢著。”苻堅喊住他,“你方才說什麼?”
“我累了。”慕容衝忍下個翻白眼的衝動,正正經經地與他說話。
他是真不明白苻堅在想些什麼,又叫他喊名字,又不準他稱臣,莫不是中了邪?還是準備縱著他,今後好一並算賬?
“我也有些困乏,與你一並回去。”苻堅說道,和他勾肩搭背地出了椒房殿。
隻去的並非是怡景宮。
“……”慕容衝被帶著繞過了苻堅長興宮的樹叢,又走上了一段陌生又熟悉的小徑。
小徑左右,巨木華蓋,藤蔓蔥蔥;竹林稀疏,花草鬱鬱;兼有飛索橫渡,樹居相通。端的一處世外桃源!
正前露出些精巧華美的飛簷鬥拱,也是極為眼熟。
再看那一處宮殿,殿門大開,斜對著長興宮的方向,隱約有一大道往外延伸。
他腳步一頓,繼而拋下了苻堅,五步並作三步,快速向著宮殿而去。離得近了,卻又有些怯意,步伐也慢了下來。
“怎不過去?”苻堅趕了上來,笑說。
“……”慕容衝看了看他,又看向那宮殿,定了定神,又向前走去。
近了,便可見那宮殿門匾上明晃晃題著“鳳陽宮”三字,他辨認得出那是苻堅的手書。
“這是,給我的?”慕容衝的聲音有些顫抖,好不容易才說得出話。昔日他在鄴城住所,便名“鳳陽宮”。且隻看外表,眼前的宮殿與之已相差仿佛。這是生生在秦宮仿了一座宮殿予他!
“我得思慮一二。”苻堅有意逗他,忍笑道。
“莫要唬我。”慕容衝也不著急,隻對著他笑道,“苻堅,這一回,當真多謝你了!”
“你可知這是何人住處,便說謝我?”苻堅笑道。
“何人?”喵喵喵?難道真不是給他的?慕容衝有些驚愕失望,等著苻堅說出個一二三。
“我。”苻堅看著他笑,“這是我的住處,鳳皇兒可喜歡?”
“……”慕容衝瞪大了眼。
這操作真叫人閃了老腰!慕容衝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宮殿,二話不說,轉頭便走!
“怎的這般不經逗。”苻堅趕緊伸手攔住了他,“進去看看吧。”
“……”對視一息,慕容衝還是按捺不住對故居的思念和渴望,複又向著那鳳陽宮行去。
越是近前,越是熟悉。有許多他已經忘了的細節,都仿佛被連帶著喚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