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衝左右一看，也覺有些熟悉。
“若喜歡，我可時常與你歸寧。”苻堅說道。
“……”慕容衝愣了愣，搖了搖頭。他還沒想好該怎麼麵對母親。
幾句話功夫，兩人便到了前院。
有仆從抬眼一看，臉色頓時白了，有心入大堂中提醒，卻又不敢在皇帝麵前隨意行走。
待兩人臨了大堂，就見眾人已然賓主就位，隻待皇帝來了好開始宴飲。
正對門置了一張食案，左右各兩列若幹案幾，看上去整齊規律得很。
可兩方人均是神色大變。
――空著的食案隻有一處，為苻堅留著的。
堂內主座上，慕容暐臉色發青，看著慕容衝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怪物。他怎麼也想不到，苻堅竟然會把這人帶在身邊，不就是一個孌tong玩物嗎？哪怕有個搞笑的“貴嬪”封號，也不過是姬妾之流，怎能出入正堂與人宴飲？
慕容暐這邊震驚著，門外兩人也是氣得不輕。
苻堅一心討好美人，覺得既然是在家中，那慕容衝必定是要與兄弟們同堂相聚的，便就把人帶上了。不料，慕容暐這番布置倒狠狠打了他個措手不及。這一巴掌，打得他老臉生疼。
再看向身邊的男孩，卻見那清豔的麵容一片肅穆，往昔明媚的雙眼又染薄霧，悲意幾要從眼中躍出。
“新興侯府真是家風嚴謹，兄友弟恭，知禮守節。”苻堅冷聲道。他有心離去，身邊人卻緊緊攥著他，側臉看去，隻見那雙滿是哀傷的眼中依稀可見懇求之色。
慕容衝釘在原地，反手握住了那隻粗糙的大手，吃力的止住了這人的動作。若任由苻堅這樣離開，怕是新興侯府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被排擠了。不管怎樣，阿兄阿母都是他最親的家人了，他怎麼忍心？
苻堅終是心軟了。事情已然如此，他便不再管那些規律，領了男孩到上首，先壓著人坐在了一側，自己方落了座。幸而這食案極大，倒也並不擁擠。
苻堅仍抓著男孩的手，入手一片冰涼，又見他強顏歡笑，更加心痛。
慕容暐偷偷抹了把冷汗，見兩人坐好，急忙讓人布菜。
這布菜時候總算沒出岔子，再沒眼力見也不敢省了上首那兩份。
“衝兒試試這道菜。可是你燕地的口味？”苻堅挑著些罕見的菜色嚐了，覺得好的，便夾一筷子與身邊人。
“不錯，是鄴城的特產。”慕容衝很給麵子的吃了。一國之主能為他做到這地步，已經殊為不易，他又怎麼好再拂了人家的好意。隻是品著熟悉的味道，又是潸然淚下，“臣念著鄴城許久，今日方解了些許思鄉之苦。”
也隻有借此，他方能在人前落點眼淚。
物是人已非！這侯府於他……當真是不回也罷！
——隻道識味憶故鄉。
——可，何處有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