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慕容盈急忙攔止了可足渾氏。她眼見了阿弟為了自保有多拚命,阿母這一句話,真真字字誅心!
慕容衝一聲不吭地向外飄去,身後母女倆又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進了。
他雖自幼頑劣但並不癡傻。昔日在燕國,他也從不曾像今時今日對待苻堅這般挑釁過兄長,無非因著四字“君心難測”。如今花樣迭出、頻頻越矩、甚至不惜自傷,雖是仗著苻堅縱容,可又何嚐不是為自己和家族的尊嚴賭上了性命。
而今母親一句話,卻是狠狠甩了他一耳光,打得他頭暈目眩――他的掙紮竟是毫無用處!
旁人眼中,他既入了秦宮自然便是秦王的人,哪還有什麼清白可言。誰會相信這麼久以來苻堅竟沒能碰過他?誰又會相信沒有曲意迎合也會被分封高位一步登天?連阿母都如此看他,何況旁人?
“鳳皇兒怎的哭了?”一雙大手猛地擒住了失魂落魄的男孩。
慕容衝眨了眨眼,有些木然地看著麵前這個數月來幾乎每天出現的人。他遲鈍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一手水跡。原來他真是在哭啊!
“苻堅?”他看著大漢,“我……”然後呢,他想說什麼?他又能說什麼?
慕容衝征征地看著前方說不出話。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依舊在滴滴滑落。
此刻的男孩極美,落淚無聲,梨花帶雨,全然不似平日驚天動地嚎啕大哭的樣子,可誰也無法忽視他周身纏繞著的形同實質的傷心絕望。那眼淚像燒紅的鐵塊般一下一下烙在苻堅心上,點點滴滴,痛徹心扉。
苻堅生出了些許後悔。若他不曾把人帶入宮中,這孩子依舊是那隻驕傲的鳳皇,不至於受盡委屈。他有一瞬間甚至想到了放他自由,可一思及男孩離去後三年五載就會在可足渾氏等人的安排下娶妻生子,便又止不住煩躁惱怒,把剛才那點動搖狠狠掐死埋進土地再壓上十塊八塊巨石。
――無論如何,他絕不放手!
鳳皇本該與龍配!他們本就是天作之合!若朝夕相處,珍之重之,鳳皇兒將來必定會懂得他的好。屆時龍鳳相合,豈不快哉?
苻堅伸手,將男孩攬入懷中,輕輕撫著他瘦弱的脊背,無聲安撫。兩人獨處時,確有幾分脈脈溫情。
可惜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又不知被腦補出多少顛龍倒鳳的醃臢戲碼,更是坐實了慕容衝媚寵之事。
許是平日受慣了打擊,慕容衝沒在情緒中沉浸太久,不過半個時辰,就緩過了勁,掙出了苻堅的懷抱。
“臣無礙,累陛下憂心了。”他兩耳通紅,覺得自己這用完就丟的做法有點過分,很有些不好意思。
“喊我名字。”苻堅道,欣賞著美人羞澀的樣子,頗為意動。隻是這檔口,他也沒忍心再給美人添堵,隻字不提侍寢之事。
“苻堅?”慕容衝有些茫然。
“喏。”苻堅一笑,學著臣子們的樣子應了聲。
皮這一下他倒開心,卻把男孩驚了一跳,不知道這奇怪大叔又在發什麼瘋。
“且與我去前邊赴宴。”苻堅執了男孩的手,領著他往前麵去了,這坦然隨性的模樣,仿佛此處便是他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