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螯如月牙寒鏟,大幅度張開的內鉗刃鮮血淋漓,用力頂進了敵人的血管。
殘損的神鎧,折杆的旌旗,散落的兵刃,堆積成山的屍骨,汙濁盡泛的血河,螯一步屍山,一步骨海,被他釘死在焦地上的神明死不瞑目,這白衣雕龍的幼齡少年抬頭,如淺藍冷溪般潺潺流淌的發絲,兜蒙著一罩罩拉絲若蜘蛛網般的血汙。
“汝咼娘!”冰螯掘起漫天焦土,螯雙腳一蹬,朝天奔襲呐喊。
被血浸染的大洪之中,有一掛紫鱗長尾甩水披出,僅有上半身的女人看不清臉,卻可以清晰地感受她那極有韌性的輪廓,在騰空的過程中弓起充滿誘惑力的腰身,宛若破水的鮫人般揮綃起舞。
冰與水相擊、碰撞,至堅至脆的晶體與極柔極軟的液體,或充填進對方的內部,或從外部將對方包裹,透明的白色隱在渾濁的赤洪裏,冰逐漸消融,水也逐漸凝固。
螯揮腿一擊,踝骨與汝咼娘的紫鱗鞭尾相撞,附在螯腳後跟上的堅固冰殼,剮下的幾片血肉模糊的紫色鱗片,在下墜的過程中化作混沌絲縷,煙消雲散。
“造人屬,不予教;貪極太,定罪妖!”螯口吐十二字,定罪為妖,雙臂亂舞如王八刨水,看似可笑,卻將汝咼娘逼得一退再退,紫鱗紛飛,最終汝咼娘被冰螯叩心一戳,複歸洪流之中,隻見殷殷紅血在水麵暈染,化作一絲絲一縷縷的混沌霧氣,歸於虛無之中。
天際開雲,卻不見昊日,唯顯桂宮滿月,兩行雪身墨翼的仙鶴低翔而來,披散滿頭銀發的天尊枕手臥雲,愜意慵懶。
“原柿尊!”冰螯裂開,螯二十連射,無形之箭正中兩行俊逸仙鶴,引得這無數仙家鳥禽折翼斷頸、羽翎盡落,直墜大地之上,化作一團團模糊血肉,融進了滿眼的屍山骨海之中。
“溺後輩,仇他者;癡位勢,定罪闡!”揮臂抱元,螯探指一扯原柿尊頜下長須,以此牽引,拉著這曾高高在上的天尊上來下去,好不狼狽。
雙手合扣,一記拳錐轟透原柿尊胸口,螯冷眼看著底下這張抽搐欲言的老臉,聯想到由這張麵孔所指使的諸多陰謀,心中一陣惡寒。
“瞳田主!教無類,不束徒;嗔於胸,定罪截!”
“忒商君!算卦簽,愚以情;不知為,定罪無!”
“接、準徒!說輪回,眠性命;妄動念,定罪非!”
螯腳踏原柿尊身軀,一躍登天萬丈,指彈黑袍黑發的瞳田主額頭,自其腦後激出一束血箭,肘擊佩簪白發的忒商君胯下,臂上冰螯如刀,劈開一道深約三寸、長達三尺的巨大血痕,待到接、準二徒自西金之處逼來,螯雙腳連踢,戳進兩徒鬢角,破骨出血,白漿粘稠。
接連定罪,洪荒界內六聖人被螯定在上下四方,這白衣藍發的少年懸立空中,雙腿分跨站樁,按掌於腹前,雙目緊閉,如是坐忘。
被混沌氣絲所滲透的血,自六方聖人的傷口處汨汨流淌,螯依舊閉目站樁、氣沉神凝,但他原本按在腹前的雙手,卻開始緩慢地勾畫一圈圓廓。
掌為真眼,勾玉陰陽,若混沌存於天地,那便揉天碎地,若鴻蒙隱於山海,那便摧山捏海!
無形的氣場自螯身上散出,說不出有多麼強的威壓,也沒有什麼嚴寒刺骨的罡煞之氣,隻是透著一種冰涼如水的動感,輕盈、流動,卻能牽引著被螯定在上下四方的六位聖人,交換彼此的方位。
螯不語,但他推圓的雙手卻越發連貫,由雙掌所化真眼帶起的陰陽圖趨於完整,微微具象的淡白氣息與透明無色分割成勾玉狀的陰陽魚,被定在六方的聖人們受陰陽氣息壓迫,時而靠攏螯的身軀,時而遠離陰陽圖騰,最終在螯驟然的一合掌中,灰飛煙滅,終歸鴻蒙。
伸手抓住煉化聖人們後所得的一團混沌霧氣,螯拂去凝固在發上的血絲,“根源得,歸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