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曾國藩不禁大笑起來,“好厲害的老九,要什麼條件,你盡管說。”
“大哥,你要給我買一百尊重型開花炮,每隔半個月給我送一千顆開花炮彈。”
“一百尊重型炮我給你買。至於每半個月一千顆炮彈嘛,”曾國藩停了一會兒,“安慶內軍械所目前一個月還造不出兩千顆炮彈,全部給你都不夠呀!”
“大哥,安慶造的開花炮彈,你不全部給我,還給誰呀!我不管多少,造出幾多給幾多,我派兩個人坐鎮安慶。我不打下安慶,哪裏來的安慶內軍械所!”
曾國藩聽了這話先是一怔,隨後勉強笑道:“老九,你可是越來越強梁了!”
“不強梁還能帶兵打仗嗎?大哥以前老是對我們說,要牢記祖父的教導,懦弱無剛是男子的奇恥大辱。打下金陵,不是我老九一個人的光彩,也是我們曾氏家族的榮耀呀!”
老九說的也是實話。“好,好,全部都給你,還有什麼條件嗎?”
“還有一個。”曾國荃指著掛在牆壁上的金陵地形圖對大哥說,“剛才我說過,金陵城內的糧餉接濟主要靠南麵,但北麵也源源不斷地向城內供應,長毛從北麵來的糧餉都存放在九洑洲。”曾國荃拿起桌上的毛筆,將九洑洲重重地一圈,“再上船運進城。故長毛自大勝關至七裏洲一帶修建了十幾個堅固的堡壘,其目的就是為了保衛這一條通道,我想請大哥命令厚庵和雪琴,立即發水師把這一帶肅清,這樣就將金陵的北門給關死了。然後,由我來關南門。”
“好,這一個條件也答應。”九弟強梁雖強梁,氣概卻也可嘉,曾國藩從內心裏來說是喜歡的。
“如此,我便每天派人送一次情報到安慶。”曾國荃得意地說,又故意問,“大哥,吉字營還撤嗎?”
“你這個精明鬼!”曾國藩快樂地笑起來,“大哥獎勵你的氣概,也送你一樣東西。”
“什麼好東西?”曾國荃的興致大增。
“一把劍。”曾國藩從隨身布袋裏抽出王氏祖傳寶劍來。
“我看看。”作為一個帶兵的統領,曾國荃對兵器有著濃厚的興趣。他從大哥手裏接過劍,“刷”的一聲,便把劍從劍鞘裏全部抽了出來。隻見一道白光閃過,冷氣迎麵撲來。
“好劍!”見過成百上千種刀劍的吉字營統帥不覺脫口讚歎,“大哥,這是從哪裏來的?”
“那年在衡州初辦團練時,船山公的後裔送給我的。他說當年他的先祖就是仗著此劍衝進金陵城的,這是一件攻克金陵的吉物。為了鼓勵湘勇,他將這把祖傳寶劍送給了我。”
曾國荃睜開眼睛聽著,心情激動起來。他已完全明白了大哥轉送給他的用意。
“大哥,這麼好的東西,你為什麼沒有早送給我?”
“大哥沒早送,是因為時候未到。”
“你是說早些時候吉字營還沒有圍金陵?”
“不,不是這個原因。”曾國藩有意將聲音壓低,“沅甫,世全先生告訴我,這把劍有一個奇異之處,每到它立功的前夕,都要長鳴一次。”
“有這事?”曾國荃很驚訝。
“世全先生說,當年他的先祖仲一公進金陵前夜,此劍長鳴了一次。傳到船山公手裏,他去廣西找永曆帝時,又在夜裏長鳴了一次。那年我去王衙坪瞻仰船山遺跡時,世全先生說,昨天夜裏,此劍又鳴了一次。於是,他慨然把劍送給了我。離安慶前夜,此劍突然長鳴不已。我想它是不安心在我這裏閑居,它要到英雄身邊去建功立業了。因此,我把它帶到金陵來。”這一番話,純是曾國藩的即席編造。那年王世全說這把劍每到半夜都要長鳴一次,其實一次也沒鳴過。他知道那是王家故意抬高劍的身價所耍的花招。他覺得他這樣說既無破綻,又能給老九堅定必勝的信心。
果然,在“日月合璧,五星聯珠”那天打下安慶,從此便自詡為有天保佑的曾國荃,此時毫不懷疑自己就是應劍鳴的立功之人。他把劍往劍鞘裏重重一插,說:“大哥放心吧,此劍必將以勝利者的身份,第二次進入金陵城!”
“好!”曾國藩站起身,拍了拍九弟的肩膀,莊重地說,“這正是大哥所希望於你的!”
彭玉麟私訪水下道,楊嶽斌強攻九洑洲
彭玉麟、楊嶽斌統率湘軍長江水師很快來到了落星寺,曾國荃親到船上與他們見了麵。第三天,三人乘坐一條小民船從大勝關一直劃到燕子磯,借助千裏鏡查看太平軍在這一帶的設防。長江控製著金陵的西北兩麵,從楊秀清開始,便十分注意對進入金陵地段的長江水路的防守,經過十多年來的修築,這一帶堡壘林立,且高厚堅固,尤其以大勝關、九洑洲、草鞋峽、七裏洲、燕子磯等處更是重點設防。其中九洑洲駐紮了一萬人馬,以康祿為主帥,呤唎為副帥,更是鐵壁金湯,控扼著江浦至金陵的水上通道。彭、楊等人察看一番後,都覺得這場仗不容易打。
“再難打也得打,千裏長江就這一小段在長毛的手中了,我們難道就甘心受阻於大勝關嗎?”對自己的水師戰鬥力充滿信心的楊嶽斌,不管困難多大,也要以強攻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