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江西受困(1)(3 / 3)

圍觀的百姓也終於弄清了事情突變的原因,莫不在心裏讚歎:“還是翼王英明!”人群中有人喊了句:“翼王在綢緞鋪,我們看他去!”人們立時蜂擁向綢緞鋪,但翼王一行早已走了。

因為救了韋永富夫妻,石達開心裏高興,當他看到聳立江邊的潯陽樓時,興致勃發,對眾人說:“我們上去喝兩杯吧!”

大家一口氣登上潯陽樓的最高一層,酒保熱情地送上酒菜來。幾杯酒下肚,石祥禎想起三個月內連失武昌、漢陽、蘄州、田家鎮,忽然間悶悶不樂起來,林紹璋、羅大綱、周國虞也跟著情緒低落。尤其是韋俊,他更是心事重重,倒不是因為武昌、田家鎮的失敗,而是因為前不久接到其兄韋昌輝的密信的緣故。

韋昌輝信裏說:自進小天堂以後,天王沉湎女色,隱居深宮,不問軍政大事,楊秀清則專橫跋扈,唯我獨尊,重用親信,排斥異己。自己雖名為北王,實際上不過是楊秀清一個奴仆而已。前幾天,韋的大哥與楊秀清的妾兄為爭房屋吵了起來,楊秀清大怒,將韋的大哥痛打一頓,並交給韋發落。懾於楊秀清的淫威,也為了韋氏家族的長遠利益,韋不得不狠心將其大哥處以五馬分屍極刑。韋決心把仇恨埋在心底,等待時機到來,一定要殺掉楊秀清,報仇雪恨。

韋俊當時看完信後,為大哥的慘死悲痛欲絕,但也不敢有絲毫表露,深夜將信悄悄銷毀。韋俊是個精細明白人,一年多來,天王和東王的行徑他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東王會演一出逼宮之戲,隻是時間早遲而已,那時免不了有一場大規模的互相殘殺,誰勝誰負很難預料。他深知哥哥韋昌輝的為人,昌輝雖富有謀略,卻器局狹窄,城府太深,楊秀清加給他的恥辱,他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到那時,自己的哥哥卷入了這場內訌,隻會促使內訌更激烈,死人更多,即使哥哥站在天王一邊,取得勝利,天國元氣也會大傷;倘若敗在楊秀清手裏,韋氏全族都要被誅夷,自己雖手握重兵,也難逃樁沙、剝皮、點天燈的厄運。韋俊想到這裏,對韋氏家族的命運、對天國的前途深為擔憂,兩眼呆呆地望著酒杯,已無心思再喝了。

酒桌上的氣氛低沉,使石達開心中不快。他不知韋俊的心思,以為也和祥禎、紹璋等人一樣,是為前向的失敗而痛苦。翼王一向樂觀豁達,不以戰事勝敗為懷,且大戰在即,也不容許這些重要將領們有絲毫悲觀泄氣的心緒。他離席走到窗邊,一股江風吹來,很覺舒心。但見頭上藍天白雲,閃亮耀眼,腳下大江滔滔,一瀉千裏;遠望依稀可見匡廬頂峰上的煙雲,近看九江城繁華富庶,人煙稠密。好一派壯麗非凡的山河!翼王從心裏升起一股豪情。他舉杯對眾人說:

“兄弟們,自古打江山的英雄,誰沒有千百次磨難?武昌、田家鎮眼下雖落入曾妖之手,但隻要我們在九江城下打敗曾妖,收回失地就易如反掌,何須憂愁煩惱!諸位看,這潯陽樓外的江山是何等的壯美。古人詩雲,‘廬山南墜當書案,湓水東來入酒卮。’兄弟們,舉起杯子來,為我們光複河山的大業幹杯!”

被翼王的豪情所感動,石、羅、林、周一齊站起,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韋俊也勉強起身喝了一口。石達開掃了一眼酒樓四壁,冷笑道:“潯陽樓乃江南名樓,各位看它壁上所題的那些歪詩,非粗俗鄙陋,即柔靡頹廢,豈不有汙它的名聲?”

眾人知翼王能詩善文,都說:“你題一首吧,將那些庸作壓下去!”

翼王爽快地答應。羅大綱高叫一聲:“酒保!”酒保慌慌張張跑過來:“客官有何吩咐?”

“拿紙筆來,我們要題詩。”

潯陽樓曆來有題詩的風氣,酒保不以為怪,立即拿來筆墨。翼王凝神片刻,然後飽蘸濃墨,大步走到一塊空白牆壁旁,揮毫疾書:

揚鞭慷慨蒞中原,不為仇讎不為恩。隻覺蒼天方憒憒,要憑赤手拯元元。

三年攬轡悲羸馬,萬眾梯山似病猿。妖氛除時寰宇靖,人間從此無蹄痕!

寫完最後一字時,石達開放下筆,銅像般的叉腰佇立在粉壁前。他的身旁已聚集一堆人,大家念著讚歎著,不時對詩人投來敬意。潯陽樓掌櫃本是個不第秀才,這時從人堆中擠出,恭恭敬敬走到石達開身旁,說:“鄙人乃此樓掌櫃。客官此詩,氣吞山河,聲蓋宇宙,使四壁詩盡皆失色。客官,請留下大名吧!鄙人將派高匠把這首詩拓下製匾,永久掛在這裏。”

石達開見潯陽樓掌櫃說得懇切,便從酒保手裏接過筆,在詩左邊寫下“太平天國左軍主將翼王石達開題”十四個字,掌櫃兩眼睜得大大的,四周人群也都驚訝不已。掌櫃驀地兩腿跪下,戰戰兢兢地喊著:“翼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所有人都跪下,跟著掌櫃喊:“翼王殿下千歲,千千歲!”

石達開也跪下,石祥禎等人不明白翼王此舉的目的,也跟著跪在他後麵。石達開眼含淚水,以至誠至敬的神態高聲唱道:“我們讚美上帝。”

九江城裏的百姓在太平軍治理下生活了兩年之久,對太平軍拜上帝的禮節很熟悉,一齊跟著石達開一句一句地唱道:“我們讚美上帝為天聖父,讚美耶穌為救世主,讚美聖神風為聖靈,讚美三位為合一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