鄆王府官宴的喧鬧聲直延伸到深夜才逐漸消淡下來,大部分客人在當晚離去,隻有少數特權人士在王府留宿。下人們忙碌收拾了一宿,到清晨時終於清理完畢。宴席之事告一段落,累灘了的下人們正以為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王府後院卻炸出驚聲恐叫,竹林中發現了一堆骸骨肢體,七零八落,白骨森森,有的血肉模糊,仿佛野獸在此美餐一頓後遺留下剩菜殘羹一般。同時,讓皇太子心儀的冰兒姑娘亦消失無蹤,似有被虜走的嫌疑。頓時,王府內如臨大敵,邢部官員被召來調查事件。不到一天,便查出屍骸主人的身份,乃參加官宴的朝廷高官兩人,及江湖人士三人。五人皆被猛獸分屍啃食。失蹤的少女也極有可能是在宴席期間被虜走的。因少女的失蹤,服侍少女的一眾奴婢受到了嚴厲的責罰,皇太子的近身保鏢飛影也不可避免地遭罪責。整個地區的所有衙門都收到一道命令,在京城範圍內大肆搜尋一美貌的少女。
城郊的河邊,兩匹駿馬在岸上吃草,紫衣華服的少年靠坐在樹丫上,一手搭在膝蓋上,另一手把玩著手中的小刀,一雙閃亮卻淩厲的眸子注視著坐在河邊泡腳的少女。少女正忙於整理散了一地柔順長發,搗鼓了好半天的發辮仍舊拆開又重辮,那辮出的髪式與這裏任何姑娘所辮的都不一樣。隻見她越辮越是不耐煩,弄著弄著,突然間生氣地罵了一聲什麼,跳起來便往他走來。
“借你的刀用一用。”她仰起頭,臉蛋緋紅,並不是害羞,而是惱怒的表現。
少年揚了揚眉,將手中的刀甩出手,插在她腳邊的泥地上。將她嚇了一跳,□□的腳不禁跳開。
“注意安全呐。”少女瞪了他一眼,將刀拾起,抓過一撮頭發就割。引來少年的倒抽氣的聲音,隨後便是那一貫的冷嘲熱諷,
“原來你是想做尼姑。”
少女並不予理睬,走回河邊,對著倒影,將一頭長發截至及肩短後,回過頭來,甩了甩一頭輕鬆不少的短發,衝少年露出‘你管我’的笑容。
少年譏諷的嘴角變得僵硬,在少女身上的眸光顫動而驚詫。他捂住心口,仿佛痛楚般,情不自禁地呢喃道:“藝?藝?”
“現在可清爽多了。謝謝。”少女撓了撓頭發,將刀舉高,等待他接過去。
少年卻仍舊盯住她的臉,她的發型,一聲不吭,麵無表情。
“喂,臭小子,你呆掉了?”少女再次甩甩頭發,一臉的洋洋得意。
少年從怔仲中回過神來,跳落在她的麵前,收回小刀,冷聲道:“寒玉在搜尋你,你確定要離開此地?”
“那是當然的。”少女掖好耳邊的頭發,拍拍手道:“不然,我用得著跟在你這個聲名狼藉的人後。”
以為他會生氣,哪知他隻低哼一聲,粗魯地推開她,前去牽馬。
“對了,文嘯風。。。。。。”少女追了上去,打著商量說道:“我可不能用冰兒這個名字了,會被寒玉抓回去的。我看我以前的名字很好,你還是喚我小藝吧。”
嘯風在馬前頓住身子,半晌,回頭狠狠瞪住她,語氣森冷道:“你不是她,不許你用這個名字。”
少女舉手投降道:“好,好,不用就不用,反正你這樣叫我,我還是不會記起多少事情。隻要你記得不要喚我冰兒就好。”
兩人翻身上馬,少女仍舊在嘀咕,“別人問起,我該怎麼自我介紹呢。還有別的什麼稱呼呢。”想起腦海中好似有個模糊的名字,少女使勁想了想,一彈手指,咋呼道:“好吧。就叫小喜,喜鵲的喜。”
嘯風的馬突然間被勒住,揚蹄後定了下來。少女奇怪地迎向他的臉,那絕色的臉上又露出這兩天最常表露的神色:不敢置信。
她與嘯風的交易從前天開始。她向他提供有關玲瓏仙普的信息,他將她帶離京城,帶離寒玉的勢力範圍。原本他帶了手下的,為防止人多泄密,他將手下遣返文嶽山莊,然後才帶她悠遊踱出京城的範圍,朝南方而去。他說跟他去文嶽山莊的話,寒玉很快就會知道,所以會先將她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直至她將她所知道的玲瓏仙普的事情想出來,又或者等他終於發現她更本在欺騙他而將她殺死為止。
其實,要想起玲瓏仙普的事情實在並不困難。因為她的夢中時常出現了她與嘯風打鬥的場麵,優美的對抗姿態令她自己都時常感到不可思議。她發現,自己真的可以是個高手。文小藝也許真的武功了得。她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就是文小藝,不依賴他人,不喜愛被動,不容易消沉。連這個身體也好似生來隻屬於文小藝,隻要身體處於危險的狀態,便不自覺地做出高難度的動作,讓自己避免受傷。她也開始夢見一些與嘯風相處過的事情,除了那些打鬥的場麵,便是遭受嘯風惡待的事情,甚至有時會聽見嘯風在大吼著醜女的話,於是,逐漸的,她便相信自己作為文小藝的時候,樣子可能是一般甚至是難看的,而嘯風對她態度是惡劣的,他們之間應該是不和甚至是敵對的。因此,一開始她對他便築起防禦的牆,什麼事情都多了個心眼。所以當嘯風把她帶到那個所謂安全的地方時,她不禁懷疑起他的企圖來。
應該說,這個地方的安全性並不值得懷疑,簡直是生人勿近,——一個墓園裏的小屋。更足以令她渾身每一根毛發都直愣愣地彈起的是,那間小屋裏頭擺置了好些個木板平台,從這屋子所在的位置讓人不禁懷疑起該小屋曾經的用途。
“這,這好像不是人住的地方呀。”文小藝撫了撫手臂,企圖將那隆起的雞皮疙瘩撫平。
“沒錯,這在十多年前還是個停屍房。”嘯風嘿嘿地陰笑,更讓她的手腳冷了下來。
“閣下在這樣的地方過夜不會辱沒您的身份?”文小藝嚐試勸他改個地點,在這樣下去,她可是寧願回寒玉身邊做小老婆的。
“你提醒的是。所以隻好委屈你一人在此。”嘯風露出惡魔般的笑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以安慰的口吻道:“文小藝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隻要你是她,便絕不會介意單獨留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