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笛聲(3 / 3)

“如果聽到母親的聲音,你會對她說什麼?”文小藝拍拍他的背。

小嘯風沉默了好久,欲言又止,最後隻低聲說:“我要為娘報仇。”

文小藝憐憫地輕拍他的背,無語。

當竹葉悄然落在他們的身上時,她不禁輕輕喚了一聲,“嘯兒。”

她撫摸著懷中的小男孩,替他的母親,用最溫柔而充滿慈愛的聲音喚了這一聲。

懷中的人兒震了一下,身體顫抖著,卻無聲無息,似乎在拚命忍住傾瀉的淚水及哭泣的聲音。可是,文小藝知道,她的衣裳已經濕了。她抬起頭,想要讓風將盈滿眼眶的水汽吹幹,卻對上另一雙憂鬱的大眼。

在竹屋的頂部,禦風站了起來,神色凝重,視線卻再也離不開文小藝既憐惜又難過的臉。

小嘯風是文嶽山莊的小少爺,代表他不能一天到晚地不見人影,到了傍晚,他便回到自己院子。綾羅院屬於禁地,而禦風所在的竹林則在綾羅院的後山深處,更是禁地中的禁地。從禦風那身綾羅綢緞,屋子中的山珍海味看來,他是受到與嘯風同等的待遇的,所不同的,他像是被軟禁在此。從他的神色推斷,他似乎也並不想出去,至少目前,他在禁地裏活得很悠遊自在,白天必定到水潭邊調息練功,晚上早早睡覺,生活原本枯燥無味,他卻從沒有表露過厭煩的表情。

文小藝呆在竹屋裏的幾天內,白天等待小禦風送的解藥之餘,在竹林中胡走亂逛,正如小嘯風所說的,這竹林仿佛被施了魔法,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轉眼便回到原來的地方。到了晚上,入睡時還算形單影隻,可每每一醒來,腰上總多了一雙手臂,禦風睡得甜甜的臉便埋在她的胸懷中。

一個多月過去了,這天,文小藝琢磨著身上的毒該解得差不多了,便打算離開。在竹林中,她把上次還沒有搭好的離魂陣重新擺放好,就等再見那兩人一麵。可是,等到了傍晚,小嘯風都沒有出現,禦風也還沒有回到小竹屋。桌子上為他們準備的最後晚餐都已經涼了。文小藝不禁有些擔心。禦風說過,小嘯風的身體不適合練噬龍玄,強練隻會增加喪命的危險。可是小嘯風似乎鐵了心一般得一定要習得這絕世武功,任憑她怎麼勸說,也決計不放棄。文小藝曾以玲瓏武功誘他放棄,結果他隻哈哈一笑,說什麼玲瓏仙普遲早是他囊中物,而噬龍玄卻不易得,還嫌她羅嗦,像隻喳喳叫的喜鵲。文小藝想到既然成年的文嘯風安好無恙,那估計他鐵定是成功了,便不再去煩他。

不過,小嘯風倒是形成了一個習慣,每當送解藥來時,他都要命令文小藝給他吹那一曲《天空之城》,聽完後才歡歡喜喜到山洞裏去練功。見文小藝喜愛在竹身上刻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便搶過笛子,在上麵刻了一隻小喜鵲,說她以後不叫小藝隻能叫小喜,否則他會讓她好看。

小喜,小喜!

小嘯風一開口叫便被文小藝K得滿頭包,不過仍舊不肯改口。

想起這個稱呼,文小藝呸了一聲掏出笛子,打量著那上麵的圖畫。不得不承認,小嘯風非常有刻畫的天分,小小的竹身上,小喜鵲栩栩如生,張開嘴巴,好似真的在唱歌。她笑了笑,要離開這個小家夥她竟十分不舍得,盡管他長大後非常可惡,可是她就是非常不舍得。將笛子放到嘴邊,她再次吹響《天空之城》,心中有些期盼,期待他能在她離開前來一趟。清脆的笛子聲,優美而悠揚的音律,在黃昏清風的吹拂下飄散在竹林中,變得幽幽戚戚,仿佛在召喚兩個難纏的家夥回家來。當夕陽最終沉沒,漆黑鋪天蓋地而來,文小藝終於累得停了下來,正打算返回屋中點燈,站起身時,冷不防發現前方站著個小人影,白白的,飄忽的。

“嘯風?”從那身高上,文小藝輕易判斷出對方的身份。隻是,為何他隻遠遠站著,既不離開也不過來。

“怎麼了?”文小藝跑了過去,一把抓起他的手,卻發現抓住的手臂若隱若現,一時實在一時空無,冰冷無溫,再看他的臉,比雪還白,瞪大的眼睛倉惶而驚震,迷蒙而無神。整個身體漂離地麵。

文小藝震撼無比,這樣的觸感,這樣麵孔,隻有一種解釋,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