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婺在府裏不得出去,好不容易托拉泔水的把一本玉牒抄本和信捎到隆科多府上交給嫣鳳,這邊聽人說允禩被上了鎖鏈,惱羞成怒,非要出去見允禩不可,被門衛攔了回來,站在門口又吵又罵,眾人誰也勸不住。
杏蕊過來哭道:“已然得罪了皇上,福晉還嫌死的慢,整日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這是要全家滅族。”
寶婺一把揪住杏蕊的頭發打起來,邊打邊罵道:“你這個下賤的娼婦,胳膊肘往外走,天天咒漢子死,你也就稱心如意了。你不要忘了,到底他死了,你和你兒子孫子也都活不成。你的靠山早被皇上逼死了,你誰也別指望。為了個下賤女人,老娘,兄弟,媳婦都要給她陪葬,怎麼不把江山也還回去算了。到底也是盡了女婿的孝了。”
杏蕊又羞又惱,上去也是一巴掌打到寶婺臉上去。寶婺這輩子何曾叫人打過,朝著杏蕊又是掐又是打道:“你敢打我,翻了你的天了!”
杏蕊同寶婺扭打到一起,又哭又罵道:“反正一家子也要你作死了,我受了你一輩子氣,死前先殺了你,也解了我心頭之恨。”
眾人實在拉不開,急忙把弘旺找來。弘旺見他母親蓬著頭發,衣服也撕壞了,連忙過去拉過來,向寶婺道:“我勸福晉少生些事吧,阿瑪如今被關了起來,福晉隻管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不為全家的性命,也要為阿瑪著想。”
杏蕊撲到弘旺懷裏哭道:“我苦命的兒啊,都是娘拖累的你,叫你受了這一輩子的苦。親爹都不得見,如今還要大難臨頭,誰知道將來還能不能活的成。”
寶婺急道:“好啊,王爺不在,你們就娘倆合夥氣我。”
弘旺道:“兒子怎麼敢?我母子就是都死了但凡能保住阿瑪周全也心甘了,隻是福晉如此,不是怕阿瑪不死嗎?我做兒子怎麼能不管。”
寶婺被弘旺氣得說不出話來,直勾勾看著弘旺帶著杏蕊回去了。
這邊緲煙過來扶道:“福晉不要動氣,回屋吧。”
寶婺甩開她,自己走了。
寶婺的話傳到胤禛耳朵裏,胤禛知道若不是外麵的傳言,伯澈不會這麼著急離開。如今又聽寶婺說影青,當下怒不可遏叫培盛傳下話去,令寶婺當著眾人掌嘴自罰。
培盛道:“恐怕八福晉那個脾氣,她不會肯的。”
胤禛氣道:“她們兩個不是一輩子都為了張臉嗎?朕偏毀了她們的臉麵。她算個什麼東西,也敢罵影青,不殺了她算是便宜她。真是物以類聚,看允禩找的什麼人,這輩子能成什麼事?”
胤祥也在跟前,想勸知道越勸越糟,隻得由著他。
當日疏碌過去傳口諭道:“允禩福晉,自恃宗室之女,目無尊長,欺淩姬妾,尤挾製允禩意圖不軌,允禩所行之事,十之八九有其在內攛掇煽動。皇考在世時就責其潑悍好妒,致使允禩險些絕後,為人婦者,上不可孝敬父母,相助夫君,下不可哺育子嗣,實難為純良。如今更誹謗聖躬,出言不遜。汝夫妻最喜妄博虛名,諸事無成,唯一張臉麵愛惜至極,今天朕偏偏要毀你的臉麵,責你當眾掌嘴,你若想允禩早死,自可不尊聖諭,隨你如何撒潑鬧得天翻地覆。”
寶婺聽了險些要暈過去,怒道:“我是親王的孫女,他敢。”
疏碌笑道:“誰敢呢?福晉您要是不願意自可不打,隻是八皇子在裏麵關在呢。”
寶婺一口啐到疏碌臉上,道:“沒有天理,這是什麼世道。”
疏碌氣道:“回去複旨,非要自己漢子死,誰管你。”
寶婺聽了,喝道:“回來,誰想作踐死我。”
寶婺隻得跪在庭院,當著全府人自己打了自己二十個耳光。伺候回房隻想速死,無奈放心不下允禩,又恨不下心來。
胤禛又革去寶婺福晉頭銜,令其發回母家,不得與允禩想見,臨走特意要允禩回府一見。允禩進到屋裏,見寶婺俯身斜在床上,好像一具帶血的屍體。允禩道跟前叫她,寶婺仿佛沒有聽見,許久才起來,眼睛哭得□□一樣,臉腫得老高,見到允禩哭道:“我不是做夢吧,你真的回來了。”
允禩點頭哭道:“你這是怎麼了?”
夫妻兩個抱頭痛哭了一場。
寶婺道:“雍正下了旨意,要把我趕回娘家去。”
允禩道:“我知道,你是我的福晉,沒有他要替我休了你的道理。你放心,我自不會叫你去的。”
寶婺道:“我們根本鬥不過他,他叫我走,你若是不依他,一家子的命怎麼辦?”
允禩道:“怎麼樣他都不會放過我的,他這是想貓抓耗子一樣,慢慢折磨死我們,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來個痛快。這幾天關在裏邊我心裏反倒明白了,隻是操心你們,好在額娘看不到我現在的境遇。王影青當年曾經問過我一句話,她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這輩子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天總是想起來,如今想來,老四連女人都舍了,是真的要當皇帝。我從懂事起,處處要好名,處處上進不肯服輸,非要做皇帝,其實隻是不想要人瞧不起我,不想讓額娘和你臉上無光。現在想來,額娘說的沒錯,何必非要在意旁人如何說呢?隻要一家人在一處,什麼都好的。可惜明白的太晚了,我已經想好了,皇上要殺就叫他殺,總之我們一家人要死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