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父母屍體上滿是傷痕,就連容貌也分辨不出,所見的,隻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心神俱損,寧願相信自己隻是在做夢,一覺醒來,看見父母依舊站在自己麵前,一如往昔。
“這一定是夢,一定是夢!爹和娘一定還活著,他們怎麼可能死!一定是這些人弄錯了,一定是這樣.”
他心中想著,仿佛依舊能夠看見父親明朗的笑容,而母親也會在自己讀書之時送來一杯清水,麵容慈祥如往昔。而此刻,他眼前所現的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眾人之中有一老叟,顫顫巍巍走出人群,來到秦老夫人麵前,俯身道:“秦老夫人,請節哀。現今天氣還未轉寒,依舊燥熱,他夫婦二人已亡數日,還是趕快入土為安,不然過了頭七,他們便會成為孤魂野鬼,無法輪回。”
聽那老叟這般說,眾人也都隨聲附和。秦老夫人麵色不變,呆滯道:“老身謝過大家,就如李公之意而為吧。”
她稍作停頓,看著身旁的孫兒,眼中現出一些慈祥之色。也許,隻有看見孫兒,才會讓她重拾希望,然而孫兒的這副身體,實在堪憂。
在場的街坊四鄰都知道:十二年前,秦家一家五口自東方而來,落戶在這落凰城中。當時,秦安塵還在繈褓之中,卻已經顯得氣力不足,仿佛瞬間便會夭折。
秦安塵的父親名為秦牧,以自己一身高超的醫術造福四鄰。這落凰城中之人,十之七八都得到過秦暮的幫助,因此積下莫大的善緣。這些年來,秦牧讓兒子吃遍各種藥物,卻始終不見好轉。偶知西山有靈草,可愈兒子之疾,夫婦二人才甘願冒險去尋。唉,誰想他夫婦二人竟命喪山穀之中,魂歸地府。
秦地風俗,故去之人入土之前必先為其淨身,遺忘塵世之緣。在為秦牧淨身之時,旁人從他內衣白衫之中摸出一個小布袋,內裝數兩碎銀,還有一株用油紙仔細包裹著的七葉小草,眾人觀之,皆未見過。其狀珍奇怪異,葉莖血紅,直通根部,用油紙包裹數日,仍翠色欲滴,葉片上竟然有水珠溢出,周身散發出一股淡淡清香,聞之使人精神一振。
“秦老夫人,這些是從他夫婦二人身上取出的財物,在此如數交於你手。”一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的將所取物品交到秦老夫人手中,一臉肅然之色。
秦老夫人顫著雙手接過從兒子兒媳身上取出的物品,緊緊攬在懷中,終於放聲痛哭起來。秦安塵看著奶奶,這一瞬,奶奶像是一下子老了半個甲子,隻剩風燭殘年。
他望著父母的屍體,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了。直到此刻,他依舊無法相信這是事實。母親答應過他一定會毫發無損的回來,父親也答應過他,等他病好一定傳授醫術。
“爹娘從來不會騙自己,這些一定不是真的!”他抬頭看天,心中恨道:“賊老天,我每日向你祈禱,讓你保佑我爹娘,隻希望他們能平平安安地回來。為什麼,你為什麼隻送回了他們的屍體!”
半空中,風卷黃葉灑滿天,秦安塵那單薄的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像是一片樹葉,隨時都會飄向遠方。或許,隻有這樣,他還會再見到爹娘……
三日之後,秦家老少二人在的幫助下辦理完父母的喪事,一身白衣喪服,落寞的坐於院中石凳上,抬頭看去,天高氣朗,風吹雲淡,一派祥和之景。然而此刻,秦安塵心中卻滿溢悲傷,無處發泄。他嘴中喃喃道:“奶奶,您一定要好起來,塵兒一定能想辦法醫好您的病。”
昨日天氣突寒,奶奶染了風寒,又因悲傷過度,一時間臥床不起,昏迷之中喃喃叫著父親的名字。秦安塵雖自幼跟隨父親身旁,略懂醫術,但是畢竟年幼,隻能診斷尋常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