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哥笑笑,正要作答,腰間的手機響了。是陳細菊的電話。
“你把股票賣了沒有?”陳細菊開口就問。
“沒有!”彪哥沒好氣,回答硬邦邦的。
“你真的不賣?”
“賣!賣!賣!我是豬啊,好不容易等來行情了……”
“那你別怪我無情!”
“你有什麼情?你本來就無情!”
“那好,我們法院見!”陳細菊顯然動了真氣。
整個中戶室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到了彪哥身上。李股友問:
“怎麼,你老婆來真的了?”
“這個時候她還逼著我賣股票!”彪哥氣憤地,“你們說,她是不是蠢得做豬叫?”
有幾個人偷偷地笑了笑,但沒有誰回答他的話。
下午大盤繼續保持強勁的漲勢,全天又以一根光頭光腳的中陽線收盤,滬、深兩市共有幾十隻個股漲停。漲停的個股中,就有彪哥和張股友現在都持有的那隻股票。
收市後,彪哥隨著情緒亢奮、喜形於色的股友們走出交易所,正要去寄存處推單車,張股友走了過來,一隻手搭在他肩上,說:
“彪哥,我真請你的客哩。走,我們去按摩去!”
彪哥愣了一下,搖搖頭說:“我還能真要你請客啊?再說,老婆正和我鬧呢,我哪還有那心思。”
“心情不好,更要去放鬆放鬆嘛!”
彪哥還是搖頭:“謝謝你,下次吧。”
彪哥走到寄存處自己的單車前,待要開鎖卻又停住。心裏想:時間還早得很呢,家裏冷冷清清,我回去幹什麼?上街轉轉去。
他腦子有點亂。他的股票這兩天漲了十多個點,賬麵上一下增加了五千多元,從今天的漲勢看,肯定還會繼續漲的,這讓他十分興奮。可一想到陳細菊要到法院告他,他就又惱又恨。看來陳細菊這回是鐵了心了,他得做好打單身的準備。單身就單身吧,他不怕。隻要賺了錢,還愁找不到老婆?
彪哥走在街道上,漫無目的。他茫然四顧,映入眼簾的是一棟接一棟的高樓大廈,一輛接一輛的小車。正值暮春時節,街道兩邊的香樟和法桐枝繁葉茂,墨綠如蓋。彪哥來到羽湖公園,這裏更是春光蕩漾,熱鬧非凡。湖中,十多艘遊艇在掀波戲浪;湖邊,依依楊柳下,拉琴的,唱戲的,下棋的,都在自得其樂。這番景象,竟讓彪哥生出些感慨來,他心裏說:這些人大概都不炒股吧,可他們無憂無慮,倒也快活得很呢。
彪哥繞著湖走,來到了湖南岸。這裏有一前清時期修建的貞節牌坊。就在這貞節牌坊下的石階上,一對青年男女正旁若無人肆無忌憚地在親熱。女子斜躺在男子懷裏,嘴微張,眼半眯,男子在發瘋般親吻她的同時,有隻手還在她的內衣裏麵捉弄,像捏麵團一般。彪哥輕輕“呸”了一聲,從他們身旁快步走了過去。走過去後又忍不住反轉頭來,朝他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感到自己下麵有點發熱,好像又在犯傻了。為了製止下麵傻下去,他加大步子往前走,並且轉移注意力,讓自己的腦子去想他的股票。可這辦法沒奏效,下麵竟厚顏無恥地挺起來了。褲子撐得讓他走路不舒服,而且走得越快越不舒服。他隻得把腳步放慢下來,並且罵了一句他自己也聽不清的什麼話。
就在這時,一個女人不知從何處突然來到了他身旁,輕聲問:
“老板,我們玩去好不?”
彪哥驚了一下,側臉一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她長相平平,穿著樸素。粉紅色t恤將胸脯突顯得鼓鼓的,這讓彪哥一下就暈暈乎乎了。
“去哪裏玩啊?”他問。
“老板跟我走就是。”
彪哥明白這女人說的玩是幹什麼。但他如同一個多日未進食了的餓漢,現在什麼都顧不得了,他要吃了再說。
彪哥跟著女人離開羽湖,走進一條小巷。沿著小巷走了約五分鍾,到一拐彎處,就見前麵有一棟陳舊的四層小樓房。女人對彪哥說了句“老板你在這裏等等”,一個人迅速走進了樓房。眨眼工夫,她又從樓房裏走出來,向彪哥招了招手。彪哥心領神會,馬上趨身過去,跟著她進了一樓後麵的一間小小的屋子。女人立即將門閂上。
這是車庫改成的一間出租屋,低矮而潮濕。窗戶很小,又用窗簾遮著,所以十分昏暗。彪哥定睛細看,才看出屋裏隻有一張床,一隻桶,一隻塑料盆,一隻暖水瓶,一隻漱口的瓷缸以及掛在塑料繩上的幾件衣服。
“老板坐床上吧。”女人說著,用漱口缸從暖瓶給彪哥倒水。
水雖是從暖瓶倒的,可早沒了熱度,彪哥隻喝了一口。
女人挨著彪哥坐下,把一隻手放在了彪哥的大腿上,問:
“老板是做什麼大生意呢?”
“什麼大生意,我炒股。”彪哥說。
“啊,炒股啊,”女人很驚羨,“那錢一定多得不得了!”
“有個鬼錢!”
“我不信。炒股還會沒有錢呀?”
“你不懂!”
“我又不多要你的……”
彪哥問:“你幹這個幹了多久了?”
“我剛來,還沒做過,你是第一個呢。”女人說,“沒辦法呀,下崗了,又找不到別的事。好,老板,我幫你洗洗。”
女人倒了水在塑料盆裏。她說“幫你洗洗”,彪哥以為是要洗他的下麵呢,原來她是洗自己那地方。她將塑料盆擺在地上,自己脫了褲子蹲過去,一下一下往那兒撩著水。
聽著“噗嚕嚕,噗嚕嚕”的水聲,彪哥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兩步跨過去一把將她抱著放到床上,三下兩下刨光了她的衣服。正要行事,女人卻又推開他說:
“老板,等等!”
“還等什麼等?”
女人沒說等什麼,從枕頭下摸出了安全套,撕開包裝,要給他戴上。
“要戴這玩意啊?我不怕你有病,你還怕我有病?”彪哥有點不快。
“戴上好。你放心,我也放心……”
完事後,彪哥便一分鍾也不願在這裏呆了。他掏出一百元錢給了女人,說:“我走了。”
“謝謝老板。”女人收了錢說,“老板,你走好啊!”
彪哥沒有走好。他剛出出租屋,一男一女兩個民警便迎著他走了過來。彪哥大吃一驚,心裏說:“糟了!”
女民警瞟了他一眼,快步從他身邊走過,進了出租屋。
男民警卻擋在他麵前,掏出證件晃了晃,說:“重振街派出所的。”
不到十分鍾,女人被女民警從出租屋帶了出來。她勾著頭,滿臉通紅,身子發抖,看樣子非常害怕。
彪哥知道自己什麼都賴不掉了,心裏便打定主意:等會盤問他的時候,他不如竹筒倒豆子,什麼都不瞞,什麼都交代……
兩個人一道被帶往重振街派出所。一到派出所,兩人便被隔離開,分別進了兩間不同的訊問室。
訊問彪哥的是分管治安的潘副所長。
由於彪哥很配合,訊問不到一小時就結束了。彪哥在筆錄後麵寫上“以上筆錄屬實”,簽上“何一彪”的大名,又在每頁上按下了手印。做完這些後,潘副所長便掏出香煙,坐在彪哥對麵一口接一口顧自吸著。
潘副所長許久不說話,彪哥便覺氣氛有點緊張。
潘副所長終於開口了,他說:“何一彪,你很騷啊?”
彪哥瞟了他一眼,不知如何回答。
“你常幹這個是不是?”潘副所長問。
“不不,”彪哥忙說,“我從沒幹過。撒謊我是豬捅的!”
“從沒幹過,今天怎麼幹起來了?”
“今天我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騷勁倒好?”
彪哥又不知如何回答,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娘的個巴子,都是你害的……”
“你罵誰?”潘副所長瞪眼問。
“我罵我老婆。她逼我賣股票,逼我離婚。”
“我懶得聽你的股票,”潘副所長剛說到這兒,有個女民警在門口喊了他一聲“所長”,他起身走了出去。
彪哥想,一定是那女人也問完了,她都說了些什麼呢?
幾分鍾後潘副所長回來了,並且又點燃了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