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3 / 3)

“啊——!”

楊荻從高高的台階上滾下去的同時,四周發出一陣驚叫聲,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於倒在台階下的楊荻身上,很快便有許多人收回目光加快腳步遠遠避開,台階上分行於兩側的人們隻停滯了片刻,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蠕動起來。隻有一位日本大嫂蹲下身去用手托起楊荻正在淌血的頭,掏出一塊手絹為楊荻擦拭。

“喂,姑娘,你怎麼了?你醒醒!”

楊荻雙目緊閉,兩唇發紫。日本大嫂想把楊荻扶起來,可是她沒有成功。

“喂,誰來幫一把!”

周圍沒人響應,上下台階的人們加快了腳步。這時,戴愛華和一個胖男子有說有笑地從台階上走下來,戴愛華經過這裏好奇地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楊荻,她覺得眼前的姑娘有點眼熟不由停下了腳步。

胖男子拽拽戴愛華的胳膊,悄聲用中文說:“別管閑事,快走吧。”

戴愛華沒有理采胖男子,她腑下身想去幫個忙,她幫助日本大嫂托起楊荻的上身時看清了楊荻的麵孔,她想了起來,這姑娘不正是季文昌帶著找房的表妹嗎?就是她!正是她的出現季文昌才冷落了自己,戴愛華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日子,往日的不快湧入心頭,她抽回托在楊荻身下的手。報應呀,報應。戴愛華默默地想,她甚至產生了幸災樂禍的想法。

“走吧愛華,沾上這事就沒完沒了了。”

胖男子還在催促著,又一次拽拽戴愛華的衣襟。

戴愛華沒有走開,她在望著楊荻那張憔悴、蒼白、枯萎的臉,回想起初次躲在池袋出站口窺見到這張年輕美麗的臉龐時,她的心裏著實生出無限的妒意,而此刻,在這張臉上已沒有了那時令人嫉妒萬分的美麗,這張臉已變得令人生憐。戴愛華為自己的想法感到驚詫不已聽說季文昌因沒有得到簽證已離開了東京,走時連個招呼也沒打,可他為什麼沒有帶走她?一定是季文昌拋棄了她,才使她落得今天這般田地。無恥的男人!戴愛華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句,不由萌生出惻隱之心,她將過去對這姑娘的怨恨全都轉向了季文昌。戴愛華又蹲下身去,伸出手去扶楊荻。

“還愣著幹嘛!快過來幫一把!”戴愛華沒好氣地衝呆立在一旁的胖男子叫著。

胖男子見戴愛華發了脾氣,立刻討好地過來幫忙,毫不惜力地將楊荻從地上抱了起來。在車站工作人員、大嫂和戴愛華的幫助下,將受傷的楊荻抬出車站,送入一輛出租車內。在大嫂的指引下,出租車駛向附近的一家教會醫院。

一路上,楊荻仍不省人事,大嫂托著她的頭,戴愛華摟著她的腿,胖男子坐在前排副座上,就這樣一直把楊荻送到了醫院。楊荻被送到醫院後,日本大嫂和出租司機都已不知了去向,隻留下戴愛華和胖男子。

一位手拿記錄本的大夫來到戴愛華麵前,“病人是您送來的吧?”

戴愛華應了聲,反問:“她的情況怎麼樣?”

“目前看還不要緊,我們會盡力的,請放心。”大夫回答完戴愛華的問題後,打開記錄本問:“請問病人叫什麼名字?”

戴愛華被大夫問住了,她根本不知道這個姑娘叫什麼,隻知道她是季文昌的表妹。

“怎麼,你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戴愛華搖頭。

“你不認識她?”大夫問。

“我……就算認識吧。”大夫疑惑地抬頭瞥了戴愛華一眼,又問:“這麼說其他情況你也不太清楚了?”

“是的。”

“她在這裏還有什麼親人嗎?”

“大夫,您別再問我了,我隻和她見過麵,其他什麼也不知道,還是等她醒過來去問她本人吧。”

大夫聳了下肩無奈地合上記錄本走了。一直相伴在戴愛華身邊的胖男子似乎也心存疑惑,剛想開口問個明白,不想卻遭了戴愛華的白眼,嚇得胖男子又把話咽了回去。

當楊荻蘇醒過來時,房間內的那股來蘇水味使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身處何方,她動了動身子,渾身像散了架一樣酸痛,她發覺自己的頭部裹著繃帶,後腦勺處還生出陣陣鑽心的疼痛。

“姑娘,你覺得好些了嗎?”大夫站在床邊輕聲問。

“我怎麼了?”

楊荻想坐起來,卻被大夫阻止。

“請不要動,你需要休息。”

楊荻這才發現一根針管插在胳膊上,有個瓶子吊在一旁的空中。

“大夫,請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深深地憂慮籠罩在楊荻的心頭。

“你受了點傷,幾個好心人把你送到了這裏。”

楊荻隻記得乘過擁擠的電車,走過長長的台階,其他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大夫接著問:“你叫什麼名字?年齡?住址?……”大夫一項一項地問,楊荻一項一項地答,大夫將楊荻的情況一一記錄在案,然後問:“楊桑,你在日本有親人嗎?”

一提到親人,楊荻頓時語塞眼圈也紅了起來。萍萍是她的親人,但她不想讓萍萍為她擔心,便不願讓古藤知道她的行蹤;季文昌是她的親人,但他遠在天邊,至今杳無音信。除此之外她還有什麼親人嗎?

“楊桑,如果你在東京沒有親人,告訴我們保證人的聯係方法也行,總之,我們需要與能幫助你的人取得聯係,這很重要。”

楊荻閉上眼沉默了一會,然後說出了小島一郎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