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張明和戀愛史(2 / 3)

天很快就亮了,張明和回到車間,焦美美的那輛鳳凰牌兒自行車像個黑美人似的立在那裏,閃閃發光。張明和越看越喜歡,很像是看到了焦美美的那張笑臉,他不由得用手摸了摸車的座位。那座位很好看,很鮮紅,是用紅色毛線織成的座套套上去的。張明和用手摸著,很耐心,仿佛那座位上依舊殘留著焦美美屁股坐過的溫熱。

張明和開始收拾自行車了。事實上自行車並沒有出什麼問題,車子不動的原因是因為進了雪水,凍住了,張明和很明白這個道理。隻見張明和將車子輕輕的提起,重重的往地上墩了那麼兩下,那經過一夜融化了的雪水便嘩啦啦地從車子的縫隙中流了出來,再用手猛的搖了幾下腳蹬子,自行車就正常運轉了。車子修好了,他見車身上有些泥水,就順手摸過自己擦臉用的白色毛巾,把自行車給擦了一遍,然後又往車軸處注了些機油,車子的轉動也就更加舒心流暢了。到了上班的時候,張明和等來了焦美美,焦美美還是那身裝束,隻是沒戴口罩,外麵雖說不下雪了,北風卻刮得厲害,焦美美的臉被風刺得很紅,那紅在焦美美白色的皮膚上顯得很是好看,有些像被秋風掃過了的紅蘋果,看上去就讓人生出想啃一口的欲望。焦美美進門的時候,張明和正在看書。張明和看書不是裝出來的,他很要求進步,在他的心目當中他想入黨,想當勞模,想當車間主任,更想當礦長,隻是他入礦的時間太短,一切都得慢慢來,都得經得起考驗。當他發現焦美美帶著美麗的臉站在他身旁的時候,他很是喜出望外,忙站起身說:“你來了?”

焦美美說:“車修好了嗎?”

張明和說:“好了好了。”

焦美美說:“那謝謝你。”

張明和說:“不謝不謝。都是一個單位的,以後有什麼事你盡管來找我。”

就推著自行車把焦美美送到了外麵。

張明和又問:“你是機關的吧?”

焦美美說:“我是工會的,叫焦美美。”說著,紅著臉,推車走了。張明和就用目光送著她,直送到焦美美進了機關大樓。

張明和這些日子心情很好,他白天夜裏地想焦美美,可以說焦美美完全進入了他的生活。認識焦美美之前,張明和不喜歡進機關大樓,覺得自己和那些機關的人相差很多,沒臉見那些人。可自從認識了焦美美,他就不在意這些了,不僅常向機關的大白樓裏望,有時還要進去走一圈兒,逛一逛,有意無意地在工會的門前晃,也有那麼一兩次見到了焦美美,兩個人說上一句話,也就完了,沒有實質性進展。這讓張明和很是頭痛,他總想找個機會在焦美美麵前說明自己的意思,表白自己的心聲,可就是沒有機會。

張明和的母親很是為兒子的婚姻發愁,自從第一次看了那個叫大霞的以後,也是有幾個媒人登門的,可張明和都沒看上,不是嫌人家瘦就是嫌人家胖,再就說人家醜。母親也沒少數落張明和,說人吃五穀雜糧,哪能長的那麼勻稱,你以為是牆上的畫兒嗎?要怎麼美就有怎麼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窩囊到什麼程度,連個女孩子都不敢看,我可不想養你一輩子。找一個不傻不苶能過日子的就行唄。你以為咱們是高幹嘛?攀高枝?你張家的祖墳沒冒那股青氣。不管母親說什麼,張明和也從不頂嘴,他理解母親,母親一個人養活五口家不容易。可他確確實實不願聽媽的嘮叨,他覺得母親的話對他很不負責任,怎麼也不能找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吧。

正在張明和左右為難的時候,一次大好的機會來到了。

一晃到了春節,春節的時候影劇院總是要演一些好的電影。張明和去看了,影劇院的海報廣告演日本電影《追捕》,那個時候我們這兒很少上演外國電影,張明和很喜歡看,也很是激動,看了日期,選了個晚場,買了兩張票。回到了單位,張明和拿著兩張票,躺在電工房的炕上,想著怎麼才能給焦美美送去。他先是想親自送到辦公室去,可辦公室的人太多,無端地一個男人給女人送票,他有些難為情。他還想給焦美美送到家裏,遺憾的是他不知道她家住在什麼地方,想來想去,還是下班的時候給她好。於是,決心在晚上下班的時候在大街上堵焦美美。

由於是冬季,天又不好,機關下午四點半也就下班了。張明和早早的來到焦美美必經的十字路口,迎著寒風等待焦美美。這個時間正是下班高峰,車流人流來往不息。張明和站在十字路口,眼望著礦區大門,在這裏可以看見單位每一個人的出出進進。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也不見焦美美出來。張明和站在冰天雪地的馬路上,腳有些凍木了,耳朵也凍的沒了知覺,他緊抱著雙臂,兩眼死死地盯著大門,心想,應該出來了。又過了十分鍾 , 還是不見焦美美的影子。張明和有些急了,電影是五點半的,再見不到人就來不及了。也沒有多想,壯了膽,又回了單位,直接找焦美美。上樓的過程中,他想起了母親,心說,今天兒子一定給你找一個對象。

礦工會在三樓的西側把頭兒的那個位置,當張明和來到工會門前的時候,焦美美正在辦公桌上寫著什麼。他沒有敲門,就那麼進去了,焦美美嚇了一跳,說:“怎麼是你?”

張明和急著說:“我想請你看電影,快走吧,來不及了。”

焦美美先是一愣,問:“ 看電影? 請我嗎?”

張明和說:“對,就是請你。”

焦美美又問:“為什麼?”

張明和紅著臉難為情地說:“我想跟你處個朋友。”

焦美美聽了,笑了說:“處朋友?”想了想問:“你家什麼成分?”張明和說:“貧農。”

焦美美又問:“ 那你是黨員嗎?”

張明和沒明白她的意思說:“不是,我不是黨員,但我申請了。”焦美美說:“不是黨員不行,我媽不同意。”

張明和不解地問:“為什麼要是黨員?”

焦美美說:“當然是根兒紅苗正呀。”

張明和說:“不是黨員苗就不正嗎?”

焦美美說:“這個不好說。反正不是黨員不行。”

這一下張明和無話可說了,他僵在那裏沒法出去。

焦美美就說:“回去入黨吧,入了黨再來。”

張明和就這樣被焦美美不冷不熱地打發了。

張明和不知所措的回了家,他的手裏仍舊捏著那兩張電影票,想的卻是入黨的事,他沒有忘記焦美美最後送他的那句話: 回去入黨吧,入了黨再來。事實上張明和很早就想入黨,他在念初中的時候就交過入黨申請書,上班以後也交過,還是個黨外積極分子。一晃五、六年過去了,就是沒人找他談話,還是處在積極分子的狀態上,漸漸地也就有些心灰意冷,可萬萬沒有想到搞對象需要這個條件,在張明和來講這個條件比當時要什麼嫁妝都貴重,都要難辦。黨員,那是當時一切想進步的人的一個標準,那是政治思想好惟一的一個尺子,不是說入就入,說是就是的,更不像吃飯那麼簡單。張明和真的有些上火了,這倒不是完完全全為了那個焦美美,就是將來同其它哪個女孩子搞對象,也是必不可少的一個條件。於是,他下決心入黨。

張明和先是又寫了一份入黨申請書,這一次不是自己寫,他找了一個以前教過他的政治老師寫。這個老師也確是一個寫申請高手,足足給張明和寫了二十餘頁的申請,三四千字。張明和看了簡直樂得手舞足蹈,一個勁的誇老師有水平,為了答謝老師,他把家裏僅有的十幾個蘋果送給老師,老師也沒客氣,說:“不要客氣,寫什麼再來,不瞞你說,讓我寫這個東西的人多了。”張明和懷裏揣著沉甸甸的入黨申請書,就好像懷裏摟著焦美美那麼舒服那麼美那麼溫熱,他在想隻要一入黨,他就立刻去找那個叫焦美美的女孩兒。

張明和把入黨申請書交給了黨辦主任,黨辦主任是個姓薑的老頭兒,長得有點像猴兒,人卻很和善,老主任接過申請,說:“好好幹,好好表現,年輕人有發展,要經常找組織談話,做思想彙報,經常寫申請,黨的大門是敞開的,隻要你條件夠了,隨時可以吸收新的血液。”老主任的話張明和隻聽明白一半兒,他沒明白黨組織的大門是敞開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明白什麼是新鮮血液。他想,沒明白就沒明白,將來入了黨就明白了。

自從張明和想入黨那天起,他就很像個黨員了。首先,他對自己在理論上進行了學習,對黨進行了更為深刻的認識,一遍遍地學習黨章,看共產黨是個什麼樣的黨,以及它的性質、任務、宗旨、指導思想,他進一步領會了共產黨是無產階級革命政黨,也是無產階級先鋒隊。特別是當他明白共產黨的最終目地是實現共產主義的時候,張明和興奮了、心潮澎湃了,很是像五四運動的青年,準備拋頭顱,灑熱血,為共產主義而獻身了。他為將來能有一個不為衣食而愁,不為工作而苦,不為階級而鬥,不為權力而爭的大同社會而欣慰。於是,他感到黨的偉大和他個人的渺小。他想人應該為實現共產主義而入黨,而不是為了娶個好女人。張明和的心胸開闊了,視野明亮了,幹勁兒也更足了。他每天都起早貪黑地工作,任勞任怨,以單位為家,對業務積極鑽研,經常被評為先進生產者或勞動模範,漸漸地成了全礦有名的紅人,可以說紅得有些發紫。再一點就是他按時交納黨費。老主任說:“你不是黨員,不能交納黨費,入了黨再交。”張明和說:“我雖不是黨員。但我要用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也算是我這個黨外積極分子為黨做一份貢獻。”

老主任無奈,隻好收了下來。

就這樣,一晃就是兩年,張明和也整整二十六歲了。兩年裏,介紹對象的媒人踏破了他家的門檻兒,介紹的女孩兒也是不計其數,張明和就是不看,他惟一的心上人隻有那個焦美美。可以說他在夢裏無數次夢到焦美美,在夢裏他做了一切男人女人該做的事兒,那甜蜜簡直無法述說。他隻好備了個筆記本兒,把那無法述說的夢記下來,以後講給焦美美聽。在這一段時間裏,張明和沒有去找焦美美,他要等到入了黨之後才去找。可他每天都要站在礦區的大門前,看焦美美一眼,這樣他的心裏就會很舒服,很有盼頭,也很踏實,這樣他就能吃下飯,也能睡著覺。也就是說,他在忍受著入黨和婚姻的雙重煎熬。

在這一段時間裏張明和找過黨辦的老主任談過幾次話,彙報過自己的思想情況,也交了幾份入黨申請書,可還是沒有讓他入黨的意思。老主任隻是說:“你幹得不錯,繼續好好幹,黨組織的大門是敞開的。”於是,他又走了,又幹了半年,還是沒有音信,張明和真的忍耐不住了,又來找老主任,問:“你說我還哪兒不夠。提提意見嘛,你總這麼說大門是敞開的,我瞪兩眼進不去,到底是什麼原因?”

老主任說:“哪兒都不錯,可得等研究。”

張明和又問:“那什麼時候研究?”

老主任說:“這就不好說了,黨委一共是五個人,必須五個人都在,必須五個人都同意。”

張明和說:“幹嘛要五個人同意,少一個不行嗎?”

老主任說:“當然行,少兩個也行。但不能少三個,五個人,少數服從多數。”

張明和說:“那怎麼辦,我都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

老主任說:“這我就不好說了。”

張明和沒有辦法了,他離開老主任,心想怎麼也得找三個領導談談。於是,他就找了礦黨委閩書記,閩書記說:“我現在很忙,你去找其他書記談一談吧。”張明和便又找夏副書記,夏副書記說:“好好工作就行了,黨會看到你的,不要急,什麼時候夠了,你也就進來了。一定要相信黨,相信群眾。”沒辦法,張明和又來找老主任,說:“我去找了,他們不接待。”

老主任說:“不可能,怎麼能不接待呢,上次開車的小郭都接待了,你是不是沒到他們家裏?”

張明和說:“沒有,還非要到家裏嗎?”

老主任說:“其實在哪兒都行,在單位領導不是忙嘛。”說著,老主任就笑了,笑得很複雜。張明和沒明白,說:“那我就到他們家裏吧。”

張明和不知道領導的家住在什麼地方,就到處打聽。他先是問自己的師傅,師傅是個老實人,說:“我哪知道領導家在哪兒住,我這一輩子就不喜歡跟領導聯係,能知道自己的家和單位就不錯了。”張明和還想去找別的什麼人,一想還是算了,這種事萬萬不可聲張,於是,就想了個跟蹤的辦法。他下決心每天跟一個領導,然後再上門兒拜訪。這一天他先跟蹤的是礦黨委閩書記,可他忘記了,書記有小車,當他看見小車開出大門兒一溜煙跑了的時候,張明和騎著自行車怎麼也沒有跟上。他很懊惱,就不想再跟了。於是,第二天就跟蹤夏副書記。夏副書記沒有車,可他天天有應酬,每次出去都是一群一夥,張明和跟著很不方便。有幾次跟著跟著,跟到了飯店,他就沒法再跟了,他不知道人家什麼時候吃完飯,什麼時候能出來,又不能看著人家吃飯,自己在那兒等待。無奈,也打消了念頭,隻好順其自然了,隻好接受組織的長期考驗了。說心裏話,張明和已經很難接受這種考驗了,他覺得這是對他精神的一種淩遲,他受不了這種漫長的等待,也受不了那種無休止的考驗。他有時也在想,那個焦美美也真不是個東西,為什麼非要嫁給一個黨員?

一晃又是一年過去了,張明和在一種極其難耐中過著每一天,他沒有任何辦法能使自己早些入黨,他隻能是默默無聞地工作了。

那些日子張明和挺忙,礦裏又開了個采礦車間,進了一個大容量變壓器,需要組合安裝,電工班抽出骨幹力量,在幾十裏以外的礦山作業,將盡半年時間,不分白日黑夜地幹。由於時間緊,任務重,張明和基本上是吃在礦山,住在礦山的,很少回礦部,也就是說他很難見到焦美美了。這一天正趕上待料休息,張明和才抽空回到車間,在要下班的時候,來到礦部大門前等焦美美,想看焦美美一眼,遺憾的是這一天他沒有看到焦美美。

時至一九八六年七月一日,黨的生日到了,張明和這一天突然接到通知,讓他進行入黨宣誓。張明和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得險些抽過去,他不知怎麼樣才好,他接到通知的時候正在電線杆子上作業幹活兒,是那個老主任親自告訴他的,他當時就有些發傻,他先是丟掉手中的工具,也不管電線杆多高,一下子就跳了下來,來到老主任眼前,說:“我真想叫你一聲爹。”

張明和終於入黨了,宣誓的時候他很激動,他哭了,流下了淚,那淚很是委屈,也很是喜悅,換句話說,那淚是在他舉著拳頭,說著那句:“為共產主義而奮鬥終生”的時候流下來的。這一天,是張明和二十七年來最高興的一天。宣誓是在那天的下午,宣完誓天已經很晚了,張明和不可能晚間去找焦美美。他強忍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的時候他就起了床。張明和將自己裏裏外外幹幹淨淨地收拾了一遍,帶著飽滿的熱情和朝氣來工會找焦美美了。一路上,他騎著自行車,迎著朝陽,哼著小曲兒,心裏美滋滋的,想自己將是一個有女人的男人了。張明和一路飄到了工會,這一次他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門開了,從裏麵出來一個麵目很是蒼老的女人問:“你找誰?”張明和很認真很和悅地說:“我找焦美美。” 老女人也很認真很和悅地說:“ 焦美美休產假,回家生小孩兒去了。”

張明和聽了老女人的話當時有一種腦壞死的感覺,他死盯盯地瞅著老女人,老女人並沒有瞅他,而是返身將門關死,張明和的目光就這樣被門夾扁了,夾彎了,夾痛了。當他好不容易將目光從門縫裏掙脫出來的時候,那目光的尾部仿佛還牽掛著嬰兒的啼哭,張明和聽到那哭聲猛地哆嗦了一下,於是,狠狠地將那啼哭聲摔到了地上,遺憾的是他不僅沒有摔斷那啼哭聲,反而鼻子一酸,摔出一串淚來。由於摔得太狠,那淚摔到地上仿佛是機修車間的大錘砸到鋼板上,發出咣當咣當的響聲。

張明和立刻就清醒了,他意識到這是在單位而不是在家裏,而且是在上班的時間。於是,他用那有些厚重的眼皮去阻止淚水的下流,沒能止住,這會兒有上樓的聲音,張明和靈機一動,拐進了靠右側的衛生間。機關的廁所是男女共用的,隻有那麼一個蹲坑,張明和也不管有沒有人,一頭就紮了進去。張明和進了廁所沒有脫褲子,蹲在坑上就哭起來。張明和明白這不是哭的環境,在這種環境哭是不能聲淚俱下的。他隻是流淚,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於是憋得就有些像大便,發出吭哧吭哧的響聲。無奈他隻好張開嘴,放出即將發出咆哮的氣流,淚水卻肆意縱橫了。這時有人敲門,有人上廁所了,敲得很急,張明和不知道是誰,或者是工會的那個老女人或者是別的什麼人,他隻是驚了那麼一下,淚水一下子就沒了,嘴卻張著發出吭哧吭哧的響聲。外麵的人又敲了兩下,張明和還是沒有站起來,後來隻聽咣當一拳砸到門上,那人就忿忿地離去了。張明和並沒有在這裏待多久,當他聽到腳步遠離之後就站起來了,他長出了一口氣,用手狠狠地擼了一把臉,靜了一下心,走了出去。

什麼是痛苦?什麼是悲喜交加?什麼是大失所望?誰也沒有張明和體會得最深。那一天張明和怎麼走出的機關大樓,怎麼離開的單位,又是怎麼到的家,他張明和下半輩子也想不起來。可以說那個時候沒有世界,沒有宇宙,沒有太陽,沒有人類,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了。他的那顆心就好像已經從他的肉體中飛出來,懸在空中,輕輕地,血淋淋地,隨便有什麼風吹草動,它就會消失。張明和在家裏整整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他總在想一個問題,就是那個焦美美怎麼會生孩子了。再就是他開始恨那個老主任,怎麼才讓他入黨,要是早兩年入黨,那焦美美的孩子就是他張明和的了,也就是說,現在的這個孩子應該管他叫爹了。可眼下什麼都來不及了,別說是談戀愛結婚生孩子,就是連見一麵的可能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