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鬆走後,劉備便與眾文武商議入川之事。最終決定由關羽、諸葛亮、魏延留守荊南四郡,張飛、徐庶、趙雲留守交州,甘寧仍在朱崖郡,劉備則準備帶龐統、周不疑、寇封、黃忠等入川。關、張二人本執意要追隨兄長出征,劉備說起荊南與交州兩地為自己根基,隻有交給兩位兄弟鎮守才能放心,兩人才應承下來,卻又提出自家長子關興、張苞都已長大成人,要劉備將他們帶去在軍中鍛煉一番。劉備也知那兩個小子武藝均得乃父真傳,便答應了。
不久,名為劉璋使者,暗為張鬆同謀的法正從益州而來,麵見劉備後詳述張鬆說服劉璋,使他同意邀劉備率兵入川以拒張魯之事。劉備大喜,立即整頓了馬步精兵三萬,由交趾郡出發,北進益州。一路上,沿途郡縣皆已接到劉璋命令,殷勤供應軍需糧草。劉備軍紀本就嚴明,此番有所為而來,更是刻意約束士卒,務使秋毫無犯。益州百姓見傳說中仁義無雙的劉備果個名不虛傳,盡都扶老挈幼夾道相迎,多有簞食壺漿,焚香禮拜者。
不一日大軍開到涪關,劉璋已先一步領軍到此,劉備令大軍在涪江之側安營下寨。營寨剛剛安定,龐統興衝衝地入帳來見劉備,此時寇封亦在帳中。龐統也不避諱寇封,徑對劉備道:“主公欲取益州,此正是天賜良機!”
劉備一愣,問道:“士元何出此言?”
龐統道:“先前法孝直去麵見劉季玉回話,此刻已經返回,卻是劉季玉要欲來營中拜會主公,要孝直先來通報。此豈非上天相助?主公可於營中設宴款待季玉,卻在帳側預伏刀斧手百人。席間以擲杯為號,亂刃齊下斬殺劉璋。而後乘益州無主西取成都,益州便成主公囊中之物!”
“不可!”劉備連連搖頭,“季玉肯來營中相見,便是信任劉備為人,我若乘此害他,豈非不義?況我等初到益州,恩信未著,人心未服,若行此不義之事,縱取得益州亦難久居。此事絕不可為!”
龐統見劉備說得斬釘截鐵,知道此事沒有半點商量餘地,隻得向劉備告罪後,怏怏地退出帳去。
等龐統去後,寇封搖頭笑道:“義父,士元軍師的心有些亂了。這也怪不得他,自歸附義父後,他一直未得施展胸中所學的機會。有孔明這‘伏龍’在前,他這‘鳳雛’如何甘心墮後?自然著急做出些成績。”
劉備歎息道:“士元才學本不在孔明之下,論其機變之能,尚要略勝一籌,隻是心性修養略差一些。若不早些自省,隻恐將來——”說道此處,猛覺此言不吉,立時住口。
聽劉備幾乎未卜先知般由龐統性格分析出他未來的命運,寇封目瞪口呆,對他這洞察入微的老辣眼光佩服得五體投地。
再說龐統從劉備帳中出來後,法正急迎上來問道:“軍師,如何?”
龐統苦笑搖頭:“主公不忍殺害劉璋。”
法正目中掠過一絲極隱晦的精芒,喟歎道:“玄德公真仁厚之主也。隻是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不行此計,不知日後要耗費幾多年月!”
龐統聞言沉思片刻,麵上現出厲色:“天賜弗受,反遭其咎。此事須由不得主公!”說罷喚來一名親兵,吩咐道:“你去請張苞、關興兩位小將軍前來!”
次日,劉璋果然親來劉備營中拜候,劉備率眾文武在營門相迎。雙方見麵,劉璋立時羞得滿臉通紅。原來劉璋素來耳根軟,聽多了手下眾人勸他提防劉備的話,終究有幾分在意。此番來劉備營中,他本人在外袍下暗襯軟甲,身後劉璝、張任、泠苞、鄧賢四員隨護大將個個披掛重甲,全副武裝,再後麵更跟著五百敢死精兵。反觀劉備一方,自上而下皆是輕衣軟扮,哪有半分發難謀害的樣子。聽著身後一眾兵將行走時盔甲鏗鏘作響,劉璋幾乎要找個地縫鑽了進去。
劉備看到劉璋窘狀,肚內暗自發笑,忖道:“劉季玉果不成器。你若心中疑我,索性托故不來便是。今入我軍營,倘我有心家害,你便有再多兵馬又有何用?”麵上卻是絲毫不動聲色,孤身上前與劉璋見禮敘話。
劉璋見劉備對自己身後戒備提防之心昭然的兵將視而不見,心中又是慚愧,又是感動,直歎劉玄德果真君子之風。
二人見禮已畢。劉備又喚來寇封、關興、張苞三人,道:“賢弟,此為愚兄義子寇封及義弟雲長、翼德之子關興、張苞。你們三個,還不來拜見叔父?”
寇封等三人齊向劉璋下拜,口稱叔父。
劉璋久聞寇封之名,又見關興、張苞英氣勃勃,頭角崢嶸,脫口讚道:“果然是虎父虎子。也隻有兄長這般英雄人物,才得如此英雄子侄!”
劉備謙遜幾句,便請劉璋入營。此時劉璋再不顧身後四將狂使眼色,嚴令那五百精兵在營外等候,自己隻帶著劉璝四人隨劉備入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