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寇封領了劉備之命,將兵一萬遠征日南郡,迎擊與士爕勾結入侵交州的林邑國大軍。此次劉備著實下了本錢,在撥給寇封的一萬人馬中,騎兵數量竟高達三千——須知南方戰馬稀缺,便是劉備所有的騎兵加在一起,也不會超過一萬之數。軍情緊急,救兵如救火,寇封一路倍道兼成,不一日趕到正遭林邑軍圍攻的盧容縣。
林邑軍中似乎頗有精通兵法之輩,攻城時采用“圍三闕一”之法,隻狂攻縣城的東、南、西三門,卻留出北門不攻,意在削弱城內之人的決死之心,迫使其棄城而逃。如此既可減少己方士卒傷亡,更可乘對方出逃之際銜尾追殺,以最小的代價全殲敵人。
隻可惜這盧容縣令並不上當,抱定了堅守城池、以待援軍之心,絕不肯踏出縣城半步,令敵人的如意算盤完全落空。
等探聽到寇封率大軍前來,林邑軍便撤了東西兩麵攻城的人馬,全部聚集到縣城北麵,看那架勢卻似準備與寇封來一場正麵對決。
因縣城狹小,寇封並未令大軍入城,隻命人送了一批城內應已緊缺的軍械糧草等物資進去,自己則率兵繞了個圈子,在縣城的北麵背靠城牆安營紮寨。等營寨安好,已到了日落時分。
這時有親兵前來通報,道是盧容縣令前來拜見。寇封命人引入。不多時,隻見一個年約三旬、相貌端方的男子走進營帳,遙向寇封施禮道:“下官盧容縣令薛欒拜見大公子。”
寇封笑道:“薛縣令免禮,請坐。”
雖然在寇封前世的記憶中,曆史上似乎並未留下對於這位縣令的記載,但隻看此人能憑著一座小小的縣城阻擋敵人三萬大軍十餘日,便知他絕對不是尋常之輩。如此人物,卻是值得好生結識一番。
等薛欒在一旁落座後,寇封向他問起敵軍虛實及破敵之計。
薛欒臉上現出凝重之色,道:“此次林邑國實已傾舉國之兵來襲,絕不似早年那般隻為騷擾劫掠。敵軍主將便是掌林邑國大權的太師範崮,此人雖屬蠻夷,卻是狡詐陰險,兼有五子在側,依次名為‘良、先、優、佳、英’,皆是勇猛過人、千軍難擋。若非蠻夷缺少攻城器械,盧容城早已不保。如今大公子雖率援軍趕到,但權衡實力,仍要遜於對方。依下官之見,大公子不若分兵兩路,一路入城堅守,一路在縣城東側建一營寨,與縣城呈掎角之勢。敵軍若來攻城,則營中出兵擊其後背;若攻營寨,則城內出兵擊之。彼客境作戰,軍糧必不能持久。待其軍糧耗盡,軍心必亂,而後大公子再引軍擊之,則敵軍可一鼓而破。”
寇封聽了,隻是微微頷首,卻並未說話。
忽聽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道:“老師,薛縣令之計雖妙,卻未免太耗時日。弟子有一計在此,隻需三日時光,管保將敵軍一舉全殲!”說話之人卻是寇封在荊州時收下的學生鄧艾。這小子今年剛滿十二歲,但一則稟賦過人,二則隨寇封習武經年,因此他的身材相貌都已與十五六歲的少年無異。而且在寇封的特意矯正下,他少年時那口吃的毛病已經很少在犯。此次寇封出征將他帶在身邊,自是有心在實戰中培養這顆未來的將星。
寇封早就看到身邊的鄧艾在一旁欲言又止,此刻看他終於鼓足勇氣開口,便含笑問道:“小艾,你有何計策,說來聽聽!”
鄧艾看到老師投來嘉許與鼓勵的目光,心頭的些許緊張立時消散了不少。他從寇封身邊走到營帳中央,麵向寇封站定後拱手道:“弟子留心觀察了盧容附近的地形,見城西四十裏處有一片密林。老師可在夜間命一直精兵多攜火油前埋伏,明日交戰時行詐敗之計引敵軍追趕,將其誘入林中以火燒之!”
方才薛欒因自己提出的計策被人否定,說話的還是一個年未及冠的少年,心中不免生出幾分不悅。但聽了鄧艾所獻之策確實勝過自己,便立時將心中的一點不悅拋開,反而順著他的思路思考起來。沉思片刻後,薛欒斟酌道:“小將軍此計雖妙,卻也有一點不周之處。若敵軍分兵追擊,豈非難收全殲之效?”
“我豈會想不到此節?”鄧艾胸有成竹,“因此老師還須在營寨中多布幹柴火油,等陣前詐敗,守營士卒亦要佯作驚惶恐懼棄營而逃。敵軍見狀定來搶占,到時四麵舉火,彼焉得生路?”
薛欒聽得倒吸一口冷氣,他怎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看似老實木訥的少年所思的計謀竟是如此周密狠辣。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若是依照此計行事,的確有極大的機會將三萬敵軍一舉全殲。
鄧艾看到薛欒驚異之態,心中頗有些得意,轉頭望向寇封,目中滿是希冀之色,隻盼能得到素來被視為偶像的老師的讚賞。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寇封隻是含笑點一點頭,對他所獻計策卻未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