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疆風雨起蒼黃 第三章 利舌能令辯士訥,妙計可使千軍摧(1 / 2)

卻說寇封在壽堂之上將士燮幼子士頌擊殺當場後,吳巨想到若是士燮得知此事,隻恐不日便要大軍壓境,因此臉色大變,連連跌足。雖不便出口責備寇封這位剛剛救了他性命的恩人,但言下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幾分埋怨之意。

寇封則是不慌不忙道:“叔父莫驚,小侄這裏有一封書信,待叔父看後,必不再為士氏擔憂。”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呈上。

吳巨先是一愣,等看到那信封一角的落款時,心中不由一震,伸雙手將信函接過來展紙觀之。在閱信之時,他臉上忽悲忽喜,時憂時怒,麵色變幻不定,最終長歎一聲,對寇封苦笑一下道:“賢侄好手段,一下便徹底斷絕了某的後路!罷了,我吳巨為景升公部屬,老主既亡,自該聽從少主差遣。大公子書信在此,一切事情便都交由你處理即是!”

寇封大喜,拱手道:“叔父深明大義,實為交州百姓之幸!”

當夜,忙碌了一天的寇封並未會吳巨給他安排的宿處修習,而是來到城內的監牢。蒼梧郡上下都已得到吳巨的指示,如今的寇封已儼然是半個主人,所到之處一路放行,絕無人敢盤問留難。

在一間狹小破敝,時刻散發著一股腐臭氣味的囚室外,寇封隔著木欄見到了日間被擒下拘押的子山先生。盡管前途生死堪憂,這囚室的條件又是極為惡劣,這位先生卻似安之若素,此刻斜倚在一堆幹草中閉目養神,絲毫看不出擔憂或苦惱的樣子。他心中暗暗稱讚,當即輕咳一聲,命獄卒打開牢門,舉步進入囚室。

聽到聲響,子山先生睜開眼睛,看到寇封進來,忙起身整頓衣裳長揖見禮:“江東小吏步騭,見過辟疆公子。”

“小吏?子山先生何乃太謙!”寇封搖頭失笑道,“某聽聞年前吳侯已任命先生為鄱陽太守,素將先生為股肱臂膀,如何以小吏自稱?卻不知先生不在江東為吳侯效力,來此荒僻之地的南疆有何貴幹?”

“騭之所以會來交州,自是受到吳侯差遣。”步騭淡淡一笑,隻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句,卻反問道,“卻不知公子又是因何來到交州?”

寇封肅容道:“我義父在交州便聽聞那士燮受天子詔命鎮撫交州,不思為國出力,反而妄自尊大,跋扈不端。有人說其平日出行之時,車騎滿道,又使百姓於道旁焚香叩拜。如此行徑,分明逾越人臣之分。雖是如此,義父也以為‘耳聽是虛,眼見為實’,恰逢其好友吳使君壽誕,因此遣某前來,一則祝壽,二則探聽士燮為人。以今日之事觀之,那士燮竟敢公然使人行刺朝廷委任的一郡太守,其驕橫之態、狼子野心,俱都昭然若揭。我回到荊州,定要如實回稟義父,叫他發大軍前來,代朝廷討伐此佞臣!”

看著義正辭嚴且漸至慷慨激昂的寇封,步騭的雙目有些發直,暗暗歎道:“怪道寇辟疆能在荊襄享有偌大才名,今日觀其這副利如刀劍的唇舌,便知其名非是僥幸得來。”但他亦是辯才無礙之輩,自然不會被寇封言辭輕易折服,當即反駁道:“公子此言差矣!自士公鎮撫交州以來,安撫百姓,教化夷民,可謂勞苦功高。至於那百姓沿街焚香叩拜之事,正可見士公深得百姓愛戴。公子有所不知,日前士公已傳書給吳侯,言說自知才淺德薄,不足以主持交州舉境之事,情願迎吳侯入主交州,騭此來便是與士公洽談此事。若其為野心勃勃之輩,又怎會如此?倒是劉皇叔假借討佞之名遣公子前來,莫非貪圖交州土地耶?”

“步子山,你安敢顛倒黑白!”寇封聞言勃然變色,怒斥道,“自高皇帝斬白蛇起義,亡秦滅楚,開基立業,經四百年傳至今日。因黃巾之亂在前,董卓之禍於後,致使奸雄蜂起,各據一方。然而天道循環,說不得終有一日劉氏複興,江山複歸正統。我義父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便是當真進據交州分茅裂土,亦不過情理中事!論說吳侯是某內兄,本不該說起短長。然今日子山先生說起此事,卻叫某不得不言。說起來,吳侯他本無寸功於社稷,不過憑借父兄蔭庇,方得以占據江東六郡八十一州土地。而今居然猶自貪心不足,又覬覦他州土地。某素聞子山先生乃江東有德之事,敢問這劉氏國土,究竟是我義父姓劉的該當有份,還是你主姓孫的應來強爭?”

這一席話說得步騭張口結舌,麵紅耳赤,卻無一言應對。

寇封見步騭不言,稍稍放緩了臉色:“某既為江東女婿,遇事自該為江東擔待一二。日間我已向吳使君進言,說明先生與今日士家行刺之事無關,少時便會將先生釋放。隻盼先生返回江東後好生對吳侯說起交州之事,勸他還是穩守疆土,而後全力與曹操爭鋒,力爭早日收複荊北。若存他念,隻恐不利你我兩家盟好。”

步騭沉思半晌,最終不得不無奈地承認在對交州的圖謀上,劉備一方棋高一著,己方已是無可作為。他亦是明智之士,既然確定了這一點,自然不會再做無謂的糾纏,當下隻有苦澀的一笑,向寇封拱手道:“多呈公子代為美言,就得步騭性命。待回轉江東,必定將公子之言轉告吳侯。隻是吳侯會作何決定,便非某可以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