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就去問了。二狗子的爺爺以前常在河邊捕魚,後來年紀大了,就待家裏看孫子。二狗子的爺爺說:“是有這麼回事。那天是下午,剛把網撒完,船就晃了下。我探頭一看,媽呀,一隻暗紅色的手正扣在船邊上呢。我立馬抓過魚叉給它一叉。那東西溜得飛快,一縮就不見影兒了。我回去跟他們說,都說我吹牛。個別的還以為我故意亂編嚇人,好讓大夥不敢去抓魚自己一人獨占。真氣死人!”

馬良忙問:“那手真是暗紅色的?”

二狗子的爺爺肯定地說:“是暗紅色的。”

馬良又問:“是像人手還是動物的爪子?”

二狗子的爺爺眯著眼睛想了會兒,說:“像是人手。指甲可鋒利呢,船板都讓它給抓出印來了。”

從二狗子家出來,馬良心裏升起一團怒火,這怒火燒得他心裏疼痛難忍。他想起了張蘭,丫的,老子總有一天會宰了這狗日的。

轉眼寒假到了。這天,馬良等天色暗了就劃著船在張蘭出事的地方轉悠。表麵上是捕魚,實際上是等著那隻暗紅色的手。一連數日,那東西沒有出現。馬良心裏有些浮躁,不過又馬上安慰自己,看來那東西也不是每天都會出現,不然村裏天天捕魚的不都全死了。

馬良耐著性子等著。春節前的兩天,終於讓他給撞上了。

那是個冷清的夜晚,河麵在夜裏顯得灰亮亮的。馬良把網撒完之後,把船劃開一段距離,把衣服脫得隻剩褲頭,把帶來的破毯子披上,手裏緊握著魚叉兩眼警惕地盯著船附近的水麵。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冷,心裏那股怒火早把他燒得火氣騰騰的。

突然,水麵晃動了一下。接著船底輕輕一抖動。馬良知道那東西就在船底。說時遲,那時快,馬良一頭紮進水裏,手裏的魚叉跟著斜插過去。也就在他跳起的瞬間,船也跟著嘩啦地掀翻了。顯然,馬良比它快了一步。

魚叉叉進水裏空空的沒有阻力。馬良把魚叉收回,腳下猛地一沉,一隻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左腳,並把他往下拽。馬良屏住呼吸,任憑它拖拽著。那手把他拽到河底,似乎又要往前拖。這時,馬良猛地彎過身,手裏的魚叉狠狠地往左腳方向插去。隻感覺插進一個硬硬的物體上。馬良大喜,手使勁往前一推,魚叉跟著紮得更深。馬良想把它挑起來,哪知魚叉卻一下子輕了,那東西逃開了。

馬良不敢在水裏逗留,趕緊遊上來。回到家裏,他在燈下一看那魚叉,上麵粘著些暗紅色,黏黏的,像是泥。

過完除夕,馬良又幾次到河裏守候,但那隻手再沒出現過。馬良想,是不是已經死了?

後來馬良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分在城市工作。再回村時,已是七年以後的事了。這七年裏,那條河幾乎每年都要吞掉一條人命。有一段時間,村裏比較流行使用炸藥炸魚。炸藥一投下去,“嘭”的一聲巨響,成片的魚便翻著白肚皮浮上來。這當然比撒網捕魚來得容易。有回村裏的馬大帶了炸藥去炸魚,遠遠看到一隻暗紅色的大魚,立即朝它投了炸藥。可奇怪的是,明明拋出的炸藥卻在他身旁炸開了,直把他炸得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麵部五官幾乎沒了,等抬到醫院時人就早已經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