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不多不少二十年的生命裏,有沒有遇到這樣兩個人,一個降落於絢爛的時光裏,一個守候在溫柔的歲月中,如果有,你會選擇誰。
秦芮決定帶韓之風回家見自己的父母絕不是一時興起。秦芮骨子裏冷靜理智、趨利避害的性格決定了她悲觀處世的做事風格,無論遇上什麼事情,總是做好最壞的打算,等最後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壞,就會於失望之中獲得一絲僥幸,聊以慰藉。眼看韓之風將要畢業離開學校,對於不可預知的未來秦芮心中充滿隱憂。在同齡人還沉浸在大學的美好生活裏,肆意揮霍著青春,不知生活的愁之滋味的時候,秦芮已經看到了迷茫、不確定的未來。秦芮既然下定了決心跟韓之風在一起,就踏踏實實為鞏固兩人的關係向前邁進實質性的一步。
臨回家的前幾天,兩人相約去特產市場買些海鮮產品帶回家。他們去的那個市場是Q城最大的海鮮市場,臨近年底的時候,人尤其多,秦芮拉著韓之風在人群中擠來擠去,逛得毫無章法,那些活的魚蝦螃蟹什麼的就算了,帶著不方便,兩人主要看些魚幹、海米、海帶這些幹貨。秦芮不時地隨手拿起一些海米比較一下哪家的個頭大,哪家的魚幹味道好,覺得自己像極了逛集市的居家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問著價錢,在心裏暗自做著比較,還裝模作樣地跟韓之風小聲討論,賣家看著一副著急的樣子,主動給他們降低價錢,兩人卻擺擺手,又朝下家走去。
一圈逛下來,秦芮心裏大概有了個譜,基本上敲定了買哪家的貨。秦芮心想自己真是個會過日子的女人,把市場裏所有的店都逛遍,然後貨比三家,直奔最後比較得出的最實惠的那家。想著想著,就樂得笑了出來。韓之風看著她一副傻樣兒說,什麼都沒買到,還樂成那樣。秦芮說,你跟我走,馬上就能買好走人。然後,就看見秦芮拉著韓之風在人群中七拐八拐來到一個中年人的攤子前,秦芮直奔主題:“老板,就按你前麵說的那個價錢,一樣給我來上一斤。”
韓之風看著那個人把秦芮要的東西一一包好,然後說了一句:“按剛才的貨再打包一份。”秦芮說:“這些還不夠嗎,不用拿那麼多啦。我爸媽他們嚐嚐鮮就可以了,隻是一點心意,這些東西他們在超市也可以買到的。”韓之風卻說:“不是給你爸媽的,我在Y城還有幾個親戚,我想順便去看望他們一下。”秦芮自作多情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嗔怪道:“你怎麼從來沒告訴過我你在Y城還有親戚啊。”韓之風言簡意賅解釋了一下:“好久沒有聯係的遠方親戚而已,沒必要跟你提起的。”秦芮觀察到韓之風黯淡的臉色,哦了一聲。
臨走的時候,秦芮高高興興地收拾著自己的行李,卻看到韓之風興致不高。心想著,可能第一次去自己的家,見自己的父母,可能還有些緊張吧。下午的火車,顛簸將近二十個小時才能到達Y城。一路上,秦芮有意無意地跟韓之風描述著自己的家鄉、家庭以及父母的脾氣、愛好,邊說邊吃著零食。一個人回家的時候,秦芮在火車上從來不吃東西,也不跟任何人說話,缺乏安全感同時又對任何事物持有戒備的她從不習慣接觸陌生的人和事,有韓之風陪伴的時候,她才會放下所有的戒備,毫不設防,因為有韓之風在她身邊,給她足夠的安全。
晚上,車廂裏安靜下來,隻能聽見火車與鐵軌間的轟鳴聲和每到一站的汽笛聲,秦芮從恍惚的夢中醒來,看見韓之風坐在窗戶的位置上,安靜地看著窗外。秦芮揉著模糊的眼睛,說了一聲:“之風,你怎麼還不睡?”韓之風起身站到秦芮的床鋪前,幫秦芮壓了壓被角,溫柔地說:“你困的話就先睡吧,我不困,就在座位上坐一會兒。”秦芮笑著說:“你是不是第一次見我爸媽,緊張得睡不著啊!”韓之風也忍不住笑了:“是啊,我緊張得睡不著,你也別睡了,起來陪著我吧!”“我不行,我不睡覺明天就有黑眼圈了。”說完,秦芮往被子裏一鑽,繼續昏昏沉沉地睡去。
秦芮在回來之前,就已經跟爸媽說明了要帶男朋友回家的事。秦芮的爸媽對待這件事情上還是很開明的。知道他們今天早上到,兩人早早地就起來把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著他們。“咚咚”的敲門聲,還有秦芮在門外的聲音:“爸媽,我回來了。”兩人趕緊去開門。秦芮的身後站著一個瘦削帥氣的男生,看見他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叔叔好,阿姨好。”秦芮說:“爸媽,這是韓之風。”兩人點點頭,趕緊接過他們手中的行李,將他們讓進屋裏。秦芮的媽媽說:“坐了一晚上的火車,累了吧,趕緊洗洗,先吃飯吧。”飯桌上,韓之風誇秦芮的媽媽做的菜好吃,秦芮問他什麼時候嘴巴這麼甜了,兩人互相鬥嘴,四人笑得不亦樂乎。
休息了幾天之後,兩人閑在家中無事可做,韓之風隨手翻看秦芮的相冊,秦芮高中時候一直是短發,照片中的她還有一點嬰兒肥,臉龐圓圓的,特別可愛,韓之風說,我覺得你特別像櫻桃小丸子,秦芮抗議:我比小丸子漂亮多了。韓之風邊翻邊說:對了,怎麼沒看見你跟那個誰的合影,不是挺好的朋友嗎?秦芮問:誰?韓之風說:就是上次來我們學校的,叫什麼,哦,淩睿。秦芮愣了幾秒,隨即說:洗照片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那一刻,秦芮心中的失落和傷感,韓之風沒有發覺。因為緊接著秦芮對韓之風說:“我帶你去我的高中母校看看吧,那裏有我高中的所有回憶。”
韓之風騎著秦芮家唯一的一輛自行車載著她,一路上按照秦芮的指示,拐過幾條街又繞了幾條路之後到達秦芮的母校。此時,學校高一高二的學生已經放假,隻有高三的學生還在補課,校園裏有些冷清,兩人悠閑地走著,秦芮指著每個教學樓和宿舍樓,跟韓之風講著自己在這裏三年的點滴,連自己高一、高二、高三分別住在哪個宿舍的位置都跟韓之風講的一清二楚,還有她的幾個朋友一起在操場上度過的每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以及照畢業照時學校那一片長滿荒草的地方現在已經矗立了一座新的教學樓。
回去的時候,秦芮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喜歡跟陸裏昂他們一起去的小吃店,不知道還在不在,看天色還早,於是非要去找一下那個地方。那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秦芮隻記得大概的位置,以前四人沒課的時候就喜歡尋寶似的找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店,秦芮根本不用記路的,因為有他們帶路。兩人就在秦芮殘缺不全的回憶中,走進了曲折交叉的小巷中,像進了迷宮一樣,怎麼都找不到秦芮口中的那個地方。秦芮有些氣餒,打算放棄尋找,直接回家,突然發現現在他們已經不知道走到了哪裏,怎麼找到回家的路。這些年,Y城的變化很大,而秦芮少年的時光也埋首在書籍中,對這個城市的街道了解甚少。秦芮大呼倒黴,準備拿出手機打電話求救,沒想到韓之風卻說:不用了,我知道怎麼回去。秦芮睜大眼睛,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難道男生天生在這方麵就比女生強嗎。
而後,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韓之風帶著從Q城買來的海鮮幹貨要給他在Y城的親戚送過去,秦芮有心陪他過去,卻被他拒絕了。韓之風說,不太熟的親戚,好多年沒有見麵,見麵也沒什麼聊的,他自己過去把東西給他帶過去看望一下就回來了。秦芮沒有強求,隻好在家等他。那天,韓之風回來之後也沒有什麼異常。三天之後,韓之風接到了一個電話。那天,兩人在家一起玩遊戲,突然一個陌生的號碼打到韓之風手機上,韓之風將手機放在耳邊,看了一眼秦芮,就起身到陽台接電話。秦芮看到韓之風臉上的笑容沒有了,他接電話的時候離自己很遠,而且明顯壓低了聲音,聽不清說什麼。秦芮想走到他身邊,韓之風遠遠的示意她不要過來。打完電話,韓之風故作輕鬆地跟秦芮說,有點事要出去一下,讓秦芮乖乖在家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