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孔子對子夏的數度告誡與發展預測
孔子的告誡教育是值得關注和深入研究的。告誡是因為發現了一些發展的苗頭,從而發出警告和勸誡,加強預防,以避免嚴重後果的出現。對於學生來說,告誡具有警醒的功能、預防的功能。語言形式多為“不要……”。孔子的教育預測能力是建立在深厚教育經驗基礎之上的對學生發展趨勢做出合理準確的判斷。
1.告誡教育——孔子的擔心
《論語·雍也》載: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關於“君子儒”、“小人儒”,曆來有不同的看法。何晏《集解》引孔安國的觀點說:“君子為儒,將以明道;小人為儒,則矜其名。”而劉寶楠在《論語正義》中則認為:“君子儒能識大而可大受,小人儒則但務卑近而已。君子小人以廣狹異,不以邪正分。小人儒不必是矜名,注說誤也。”台灣學者蔡仁厚認為:“子夏於四科列在文學,其學謹篤有餘而恢弘不足,所以孔子特警而進之。”[3]也就是說,孔子對子夏進行告誡教育,無非是怕子夏的發展偏離“君子儒”的目標,而滑向“小人儒”的歧路而已。
《論語·子路》載: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這是說子夏已經做了莒父宰,向孔子請教為政之道,孔子當時隻給了他一句忠告:“無欲速,無見小利。”大概正是看到子夏思想中務實的一麵,擔心子夏為了追求短期政績而無視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和長遠利益,並且闡明這麼告誡他的道理:“越是強調速度往往越是達不到預期效果,太貪求小的利益往往就做不成大的事情。”
《論語·先進》載:“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這是說孔子發現子夏在禮上不及於“中”,就曾有針對性地提出過告誡。這種告誡對於子夏是否起了警示和修正的作用呢?《孔子家語》和《說苑·修文》載: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孔子與之琴,使之弦,侃侃而樂,作而曰:“不敢不及。”子曰:“君子也。”子夏所說“不敢不及”,顯然是對孔子“商也不及”的回應。這表明子貢或將孔子的告誡對子夏作了轉述,而子夏也在孔子告誡之後自覺糾正自己的偏差,並且大見成效,所以才會得到孔子的肯定。
2.發展預測——孔子的慧眼
所謂預測是指人們在一定條件下依據對發生過或正在發生著的事件的觀察、思考,對該事件將來會如何發展所做出的一種陳述與判斷。孔子晚年非常關心學生的發展,並且根據自己的觀察和了解做出準確的預測。《孔子家語·六本》載:孔子曰:“吾死之後,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曾參對此大惑不解,就問:“何謂也?”孔子解釋說:“商也,好與賢己者處;賜也,好悅不若己者。不知其子視其父,不知其人視其友,不知其君視其所使,不知其地視其草木。故曰:與善人居,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即與之化矣。與不善人居,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亦與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與處焉。”也就是說,孔子對子夏所做出的“日益”的預測,一是有事實依據,那就是“好與賢己者處”;二是有理論依據,那就是與何種人久處就會被何種人同化,子夏“好與賢己者處”,就會受到“賢己者”的同化,所以會有“日益”的結果。孔子對子夏發展做出的預測啟示我們,作為教師如果具有一定的預測能力的話,肯定會有益於學生的發展的。就像蘇聯教育家凱洛夫所說:“教師站在人們未來專業的搖籃邊,因為他應當是第一個能夠看出和發展學生能力的人,他應當首先看清楚學生當中未來的設計師、飛行家、農學家、工程師、醫師、工業和農業的勞動者或科學和文化的活動家。”[4]
四、孔子以《詩》《書》《禮》《樂》《易》《春秋》全麵培養子夏的“文學”才能
孔子晚年已經倦於從政而專心教學,與早期設學授徒時不同,開始將教學重點轉移到文獻典籍的整理與傳授上,這一時期的弟子多年輕聰明、勤學上進,所以在這方麵取得的成績也是相當突出的,子夏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子夏不僅在幫助孔子整理和編纂經書時做出過重大貢獻,而且對諸經的傳授,在孔門之中,其功勞最大。孔子以《詩》《書》《禮》《樂》《易》《春秋》全麵培養子夏的“文學”才能,為子夏日後設學授徒、傳經續教打下了堅實的學養基礎。史上所傳孔子的六經之教絕非虛言,這在子夏一人身上即可得到明證。
1.孔子與子夏深入討論《詩》
《韓詩外傳》載:子夏問曰:“《關雎》何以為國風始也?”孔子曰:“《關雎》至矣乎!夫《關雎》之人,……大哉!《關雎》之道也,……《關雎》之事大矣哉!……子其勉強之,思服之,天地之間,生民之屬,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歎曰:“大哉!《關雎》乃天地之基也。”子夏問的問題很有趣,就是“《關雎》一詩為什麼是國風的開篇呢?”孔子便從《關雎》之人、道、事幾個方麵為子夏做了深入分析闡述,使得子夏頓時領悟到《關雎》的精微,並發出長長的慨歎。
2.孔子詢問子夏讀《書》的心得
《尚書大傳·略說》載:子夏讀《書》畢,見夫子。夫子問:“子何為於《書》?”子夏曰:“《書》之論事,皎皎如日月之代明,離離如參辰之錯行。商所受於夫子者,誌之於心,弗敢忘也。”這是說,子夏讀完《書》,去見孔子,孔子主動問及子夏讀《書》的心得,子夏不僅談了對《書》的認識:“《書》之論事,皎皎如日月之代明,離離如參辰之錯行。”而且誠懇地表達了學習的態度,即“商所受於夫子者,誌之於心,弗敢忘也”。
3.子夏在孔子葬禮上“行夫子之誌”
子夏在喪禮方麵有很深的造詣,深得孔子真傳,而且他自認為能夠理解孔子的心意。《禮記·檀弓上》載:孔子之喪,有自燕來觀者,舍於子夏氏。子夏曰:“聖人之葬與?人之葬聖人也。子何觀焉?昔者夫子言之曰:‘吾見封之若堂者矣,見若坊者矣,見若覆夏屋者矣,見若斧者矣。’從若斧者焉,馬鬣封之謂也。今一日而三斬板,而已封,尚行夫子之誌乎哉!”這是說子夏主持孔子的喪葬禮,而且認為是“行夫子之誌”,實踐了孔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