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筆下的詩境是渾然獨特的。縱然洞庭泛舟時突然遭遇旅伴暴歿,卻也在“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中將萬分悲痛柔化為豁達的氣概,縱然仕途坎坷周折,壯誌成空無影,卻也有“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邁洪音。在李白的筆下,無論麵對苦樂憂愁,榮辱興亡,他笑傲人生的姿態永遠定格在曆史的長河。
終其一生,李白漂泊在路上,在追求真正自由超脫的路上。從川蜀到蘇杭,從金陵舊都到長安聖地,不願為縛的他寄情於漫無邊際的山水自然,縱心悠遊天地間。稍至弱冠,便“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一葉孤舟將狂放不羈的遊士送到一個又一個陌生又遙遠的城市。從長安出仕到賜金放還,經曆短暫的得意失意之後,他重新將自己置身於山川江河,在那裏豪歌縱酒,不亦樂乎。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終身都在追求逍遙至境的李白,以不世之才自居,以“奮其職能,願為輔弼,使寰區大定,海縣清一”的功業自許,一生都在矢誌不渝地追尋著大鵬高展的理想。盛唐國富力強,成就了一代士人縱橫之夢,一代才子也用建業偉誌共同堆砌起富麗堂皇的盛唐風光。
(三)
當有人為了榮華利祿極盡諂媚之時,一代詩仙卻以傲視權貴的姿態成就了“力士脫靴”、“貴妃捧硯”的神話。清高自詡,不畏強勢,他肆無忌憚地嘲笑以政治權力為中心的等級秩序,批判現實政治腐敗現象,以大膽反抗的姿態,昭示著一介文人的堅守和灑脫。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曠達的情懷在李白的筆下超越了時空的界限,在不斷的流浪中實現了人生價值,在不斷的追尋中芳名流傳百世。
飄飄神僧,吐納風雲,騰雲駕霧,瀟灑傲岸。這山僧之軀,似乎化作嫋嫋禪意的青煙,不隻是一種形象,更是一種精神。出則以平交王侯,遁則以俯視巢許,他不為浮世風雲所拘縛,不願阿諛奉承曲意逢迎,理想的火苗在黑暗的天地間微弱地閃現,忽明忽滅,幾至無力。
然而天生向往個性自由的李白力求以狂放不羈的生活態度掙脫現實的桎梏,他把美好的理想寄寓在與神仙山僧的交往中,寄寓在美好的自然風光裏。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功名富貴猶如東逝之水,權且暫留,又順而向東。也許人生之中真正能夠把握的隻有現在,隻有自己。當你為身外之物寄寓太多希望,為自己肩上徒增重重負擔,結局隻能是墜地而亡。倒不如回歸本性的純真,取真正之所取,棄身外贅餘,減輕心靈的負荷,才能輕鬆上陣,去搏擊人生,創造精彩。
人生一夢,齊一萬物。或許我們無法決定陰晴雲雨,卻可以決定看待風景的角度和態度。與其舉杯消愁,不如高唱“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凱歌,於清水芙蓉間流連自由生活的馥鬱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