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停了黃包車,方皎月快走幾步來到小李麵前,後者乍一見到太太,嚇得當即嗷了一嗓子,然後便是支支吾吾,訕笑著問了好。方皎月覺得奇怪,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兒,二爺呢?”
小李眼睛看著地麵,結巴著說:“二、二爺和幾位少爺在裏麵呢……”接著又擺擺手,“太太您別生氣,二爺這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等玩夠了,他也就回去了。”
方皎月皺了眉頭,她倒是沒生氣,就是總覺得魏駿喬近來的狀態不大對。細算起來,小叔已是很久沒回過家了,魏駿河隻當他是個小崽子,罵完就完,並不當事,然而方皎月卻總想起那夜魏駿喬喝得爛醉如泥,拳打腳踢,又哭又鬧,仿佛有無限委屈要訴說。
前些日子忙,她並沒怎麼多想魏駿喬的事情,可現在正是過年前夕,魏駿喬再不懂事,也該知道個團圓的道理。想到這,方皎月提腳就朝俱樂部走去:“你在這兒等著,我進去看看。”
小李一聽,瞬間嚇白了臉,什麼也顧不上了,他一把拉住太太的胳膊,哭喪著臉道:“太太,這兒有我一個人就夠了,怪冷的,您還是聽我的,早些家去吧!”
方皎月扭過頭,望向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因為知道這孩子一向安分守己,從不逾矩,所以此刻幾乎有些驚訝。
仿佛是察覺出了問題,她冷靜道:“你別怕,我隻是進去看一看,並不會怎麼樣。”
小李的表情有些鬆動,可依舊是沒撒手,囁嚅著呆站了半晌,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總之是不能讓太太進去,真進去的話,二爺可就完了。
方皎月瞧著他歎了口氣:“你要是真怕出事,就跟我一起進去,總比一個人在外胡思亂想的好。”
說著她反拽住小李的胳膊,托著他一路往俱樂部走去,小李嚇得麵色灰白,卻沒想太太關鍵時刻竟有把好力氣,連他一個大小夥子都拉不住。回過神時,兩人已站在俱樂部門口,侍者春光滿麵地迎上來,已是引著他們往室內走去。
在俱樂部混的侍者,眼睛向來都尖,見方皎月東張西望目標不定,便笑微微地道:“這位太太,可是在找人嗎?”
方皎月放棄搜尋,點了點頭:“不錯,我想找一位魏二爺,魏駿喬魏二爺。”
侍者笑容一綻:“原來是魏二爺的朋友,失禮失禮,魏二爺可是我們這邊的常客,您這邊請,我來給您帶路。”
說罷,他兀自一個向後轉,笑容滿麵地將方皎月帶上了二樓。之後一路分花拂柳,卻是在一間廂房門口停了下來,方皎月還未開口,他已是抻長胳膊,悠悠說了個“請”字。
方皎月不知為什麼,心內忽的生出了幾分近鄉情怯。
走到門前,她就聽裏麵時不時傳出清脆笑聲,想必氣氛定是十分愉快。而小李哆哆嗦嗦地站在她身後,心知二爺是要大難臨頭,可既然鬼使神差地跟著太太走到這裏,他知道已是回天乏力,於是便隻能將嘴咧成個苦瓜,眼睜睜看著太太深吸一口氣,輕輕將門推了開來。
下一秒,他察覺到太太的身子猛地一顫。
彌漫的白煙中,屋內幾人仿佛已是飄飄欲仙,總之誰也沒注意到門外兩人的存在。小李放出目光,就見寬大的煙榻上,魏駿喬和幾個少爺仰麵朝天地抻開四肢,一齊軟綿綿得仿佛是沒有了骨頭。一旁的燒煙丫頭嘻嘻笑著,一邊轉著將煙泡燒得玲瓏可愛,一邊去拍魏駿喬英俊的臉蛋:“哎,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