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架玻璃大門前,梁瀚冬呆呆用額頭抵靠在玻璃門窗外,愣愣看著裏麵,眼裏頭一回閃耀著的,是一種躲閃,以及不確定。
以他對兄弟了解,梁瀚冬不是個安分的主,他也不是那種會守在門口等候的人,這一扇門其實壓根擋不住他,然而現在,梁瀚冬隻是站在門外,眷戀,卻又畏縮著,沒去踏進那間病房。
這時候他不像是一條大白鯊,倒更像是一個迷途而不知所措的孩子。
病房裏此刻,許無心正安靜的躺在那裏,應該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再多說過一句話,如果隻是看她的臉,你無法想象就在前一刻,她曾經用一雙手義無反顧的去握著一把開刃了的刀鋒,然後一寸寸的握緊,連臉皮都沒有顫動一下。
這個時候她也隻是安靜的任由醫生給她包紮兩隻手,神情呆滯而木然,對於疼痛或則任何一種陌生的感覺,她似乎都無所謂。
幸好那刀雖然鋒利,但是平時精於保養,倒是沒什麼鏽跡和汙穢的東西,雖然常規還是用了點抗破傷風,卻也可以肯定,不會引起什麼要命的敗血症。
就是這兩隻手縫得有些嚇人,每隻手都縫合了三層,足足四十八針。
蕭梟悄無聲息的站在梁瀚冬身旁,看這裏頭醫生的忙碌,沒言語。
好半天後,蕭梟瞧著裏頭幽幽得開口:“其實吧,梁子,人就在這,你也看到了,放過她吧,也放過自己不好麼?”有些事,過去了便是過去,人生有很多的事情,一旦發生,便是無法回頭。
梁瀚冬對許甜的執著,入了魔障般的瘋狂,說明白些,隻怕更多的是不甘心,很多時候,人總是喜歡在擁有的時候不在意失去了才後悔。
一句說爛了的話,卻是絕對的真理,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可買,錯過了便是錯過,你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呢?
即便再重來一回,他梁瀚冬還是不可能放棄做過的事,像他們這樣的男人,江山美人,孰輕孰重早就有了選擇了不是麼?
梁瀚冬沒有看他,道理,他不是不懂,隻是他心裏有根刺,時時刻刻都紮得他疼。
看他抿嘴不說話,有一種執拗的沉默,蕭梟歎口氣,然後伸手拍了拍肩膀,一攤手:“要不這樣,兄弟,飯呢,要一口一口吃,美味都是要慢慢品的,這美人,也得耐心來是不?”
梁瀚冬這回扭過頭來瞥了他一眼,蕭梟掏出手機來晃了下:“我有那個叫許大有的電話。”
許大有今兒個不當班,自許無心不在,他這心也不知怎麼的有點空落落的,以往他這輩子什麼時候不是一人飽全家飽的,也真沒什麼記掛,不知道這會子怎麼就惦記上無心那丫頭了。
那個瘦不拉幾三棍子打不出屁的女孩,說起來,算是許大有這幾十來年一塊奇葩。
那頭正窩在孔翠娥那旮旯裏橫屍,這頭就有電話追過來,掛了電話他就往地跑。
趕著進了特需病房裏揪著個護士小妹妹就問:“大妹子,許無心住哪那?”
對方被他這麼不客氣的問,倒是還沒來得及發脾氣,要說這地方精貴,來的人也是五花八門的,隻一點,來頭不小,人五人六的,不客氣多了去了,護士也不奇怪,隻不過眼前這位打扮可是夠驚悚的。
這感情是798裏玩性格的藝術流不成?胡子拉渣的,連臉都看不清,怎麼那麼像民工?
一口一個大妹子,還挺農民。
就是這味,有點重,護士小妹也不好意思多打量,隻是皺著眉:“許無心?這裏沒有叫許無心的。”
許大有撓頭,剛才那個電話說的很清楚是這家醫院,隻是聽了就亟亟掛了電話,倒是忘了說的房間號。
好半天突然想起來:“我妹子姓許,你給看看,今天剛進來的新病號成不?”
護士看了看,問:“可是叫許甜的?”好家夥真是個大來頭哦,那頭可是院長親自接待主任親自縫線的,就一抹刀傷何至於啊。
許大有直接就點頭,那護士指了指前頭:“208。”
許大有嗖一下子踢踏著兩隻當拖鞋的大皮鞋竄了就走,留著護士小姐抽了抽臉,這位果然很性格。
許大有一通好找總算是找著了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了門就進去了,一眼就瞧見惦記老半天的妹子許無心有些蒼白的臉木著平躺著,望著天,也不知是發呆還是想著什麼。
“妹子!”許大有大聲嚷著,許無心應聲看過去,然後略略彎了下嘴角,像是有了點人的表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