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停車場裏長年陰暗潮濕,老鼠四處遊走,牆角裏也結滿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網,屋頂上的白漆裂開了幾道縫子,時不時地就會掉落幾片結成了塊的油漆砸在汽車上,弄得停放的車子髒兮兮的。
張大兵渾身的酒氣蓋過了黴味兒,倒也讓鼻子暫時得以舒緩。見四周烏漆抹黑的他不由地打開了手電筒,手電筒頃刻射出一道微弱的光線照向黑暗處,在黑暗的眼裏,它的那點兒光很微不足道。
已是深夜,停車場裏歪歪扭扭地停靠著零散的幾輛車,大多是奧拓、奇瑞之類的平民牌,看來這附近的人不是很富有。
突然,借著手電筒的燈光他感到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向他籠罩開來,頓時酒醒了大半,他這才意識到變態殺手很有可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冒出來,猛地向四周看去……什麼也沒有。
他感覺到了害怕,因為四下一個人也沒有,唯一麵對著的隻有冰涼的汽車和黑暗。
“噔噔,噔噔……”聲音若有若無地傳進耳朵裏,但是具體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張大兵分辨不出。好像有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
無以名狀的恐懼從四麵八方湧來,緊緊地包圍住了張大兵,他懵然將手電筒照向四周,警惕地觀察著四處景物的一舉一動,豎起耳朵仔細聽時,卻什麼聲音也沒有了。
腦袋脹脹的,視線左右搖擺不定,像是在畫圈兒,他不由地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麼會去喝酒,拍了拍腦袋,但是絲毫起不了作用。
他放慢了腳步,盡可能地讓每一步跟上呼吸的節奏。他開始懷疑剛才的聲音是不是自己的腳步聲?或許是自己聽錯了,他這麼想著,心裏頓時放鬆了一些。然而沒走多久,張大兵感覺耳根子發燙,渾身上下起了燥汗,看來酒精已經發揮到了一個高潮,他搖了搖沉重的腦袋,更難受了。
“噔噔……”聲音又再一次地傳來,張大兵打了個哆嗦,他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這絕對不是自己的腳步聲!這裏有別人!
當他將槍拔出來的時候,才發現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事實——四麵八方都是永無止境的黑暗,自己迷路了!
剛才還可以隱約看到幾輛停靠著的汽車,怎麼現在都看不到了?這他媽是什麼停車場?張大兵已經把物業罵了個狗血淋頭,就是這樣,脆弱的人比較容易發火,他已經瀕臨心理防線的極限了。
四周靜得惹人發瘋,時不時地傳來一陣聲響又似乎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在這個關鍵時刻,他竟然分辨不了方向。
此時此刻,張大兵多希望這裏能有燈,一下把整個停車場照個通透。甚至,他竟隱隱約約地預感到自己馬上就要變成變態殺人狂的手底血肉了,甚至他已經想象到自己被肢解得七零八落地被裝在大提琴盒子裏的那一幕。
越是幻想,越是害怕。張大兵幾乎要發瘋了,那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時隱時現,剛想捕捉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跳聲砰砰地傳來,他的思緒頓時迷亂到一個無法想象的地步,恐怖如期而至,恐懼到幾乎絕望!
“噔噔……噔噔……”不對!張大兵急忙關上了手電筒,如果他一直開著,那就是在暴露自己的位置!可能是腳步聲清醒了他的酒意,這才想起曾經在警校裏訓練的常規知識。
想著自己手底下有槍,他不由地給自己平添了幾分膽色,尋著聲源找去……腳步聲接連二三地響起,他已經摸清了大致的位置,於是直接饒過了幾根大柱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張大兵盡量不讓自己發出哪怕一丁點兒的腳步聲,索性蹲下了身子將鞋子脫掉拿在了手裏,赤著腳丫走。
從外麵隱隱約約滲透進來的幾絲昏暗的月光,他看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黑影,應該是汽車,聲音正是從那裏發來的。
他半蹲著身子,借著一根大柱子掩體直接迂回了過去,做完這一切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是的,這是他當警察多年以來第一次與殺人犯近距離接觸!
這處黑影,正是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哪怕是一絲月光,在這處黑影麵前都顯得那麼光明,然而事實非人所願——它黑得不容許任何光亮打擾。
張大兵背靠在汽車下穿上鞋子的時候,手止不住的發抖,發抖是因為害怕,但卻隱隱地暗藏著一絲興奮,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