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說一位小小說作家的風格不明顯或許與其文學修養以及行文方式有關,那麼一群小小說作家缺去其明顯的風格,則與其寫作意識或者與其“美學”意識有關。這裏所說的“一群”,是指身處同一地域的並有著相同或者相似經曆的作家;這裏所說的“風格”,是指這一地域的作家的所應該共有的“地域文化風格”。“地域作家”或許不是一個高雅高貴的標簽,但是“地域作家”所代表的,應該是一個地域獨特的文化,一種不同於其他地方的文學意識,一種獨一無二的積群思想。但是,在現如今的小小說創作中,很少有作家能夠主動地追求其所處地域的“地域風格”,造成的最明顯的現象,就是將一個地域的一群作家的一組作品同另一個地域的另一群作家的另一組作品擺放到一起,你不可能分辨得出哪一組作品從屬於哪一個地域。但是在小說界的其他領域裏,比如中短篇小說和長篇小說,這種地域性文化的“地域風格”便表現得尤為突出。比如遲子建、阿成、洪峰、烏熱爾圖、梁曉生等人的胡地文化小說,比如賈平凹、路遙、陳忠實等人的秦地文化小說,比如蘇童、張國擎、趙本夫、葉兆言、範小青等人的吳越文化小說,再比如王朔、劉恒、石康、狗子等人的京味文化小說,甚至殘雪、紮西達娃的陌生地域文化小說,等等等等。但是在小小說界,很遺憾的是,直到現在,很少有哪一位作家有意識地創作出一組地域文化小小說或者有哪一群作家有意識地創作出一組有本地域特色的地域文化小小說,當然就更談不上有一支“地域文化風格”的小小說作家隊伍存在。如果說一個作家的行文風格是這個作家的骨頭,那麼,一群作家的“地域文化風格”則是這個地域的這群作家的文化名片,是他們的血與肉,思想與靈魂。魯迅先生說過,越是地方性的東西越具有世界性,那麼,追求小小說的“地域文化風格”就絕不是固守自閉,其歸根到底,還是為了擴展小小說作家的視野,讓小小說的發展具有更為廣闊的天地。
三,小小說要想與廣大讀者見麵,就目前來說,主要還得依靠專門刊登小小說的刊物以及開有小小說欄目的純文學刊物。那麼,刊物風格自然會影響到小小說作家的寫作以及讀者對於小小說文體的正確認知。目前,國內幾種小小說刊物的自身風格都比較明晰和獨立,就是說,經常閱讀小小說刊物的讀者,即使不看刊名而隻閱讀小小說刊物內容甚至瀏覽目錄,就能夠很準確地將她們一一分出,比如《小小說選刊》的寬泛,《百花園》的深遂,《天池》的大氣,《小說月刊》的好讀,《金山》的溫婉,《文藝生活》的陽剛,《短小說》、《微型小說》和《微型小說選刊》的通俗性與可讀性,《小小說月刊》的前衛視覺,《小說選刊》、《北京文學》、《當代小說》、《芒種》、《飛天》、《四川文學》、《小說界》、《廈門文學》、《短篇小說》等純文學刊物的純粹與厚重,等等。這至少說明,在目前,小小說刊物已經在小小說作家之前形成了自己獨立並且獨特的風格,創立了一個獨屬於自己的品牌,樹立起一麵獨屬於自己旗幟。但問題是,一些小小說刊物在片麵地追求發行量的同時,慢慢地偏離了小小說的本質。曾有讀者這樣告訴我,小小說,就是篇幅短小的故事。我很驚訝,問他為什麼這樣說,他指著某一本小小說刊物說,這上麵發表的文章,不都是故事嗎?他讓我無話可說。其實我想告訴他,小小說不僅是純文學小說,而且是好看的純文學小說,但是一些小小說刊物卻不是純文學刊物,盡管那上麵的一些文章也可以劃為“好看”的範疇,但那絕對不是小小說。事實上這又為小小說作家們提出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把小小說寫得好看?如何在堅守小小說的純粹品質上,把小小說寫得比現在更“好看”?我想“好看”絕不僅僅是一些人所理解的那樣單靠複雜的、抖包袱式的、新奇的、甚至獵奇的情節,事實上,有味道、有彈性、有張力的語言,深遂的主題與思想,新穎的視角與結構,都會讓小小說好看。否則,因為讀者的不喜歡,使得小小說刊物為自身的生存選用一些通俗的粗俗的媚俗的庸俗的甚至惡俗的作品,就會令一本小小說刊物的定位和風格愈來愈模糊,慢慢變成二流或者三流刊物。刊物的這種風格又誤導了小小說的創作者和小小說的讀者,使得小小說越來越庸俗化、粗俗化、媚俗化甚至惡俗化。我想,小小說刊物固然要生存,但其前提是要堅守小小說的固有品質,那就是——小小說首先是小說,刊物上出現的所有作品,其底線都應該是小說或者有關小說。隻有在這個前提上,小小說刊物才能夠發展並穩固自己的刊物風格、品質以及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