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氣呼呼地嘟囔著嘴:“這些背時鬼!你等著!”
“斯大林”的第一次航空之旅從此被傳為笑談。
還有一次,“斯大林”約著李木萬去縣城的百貨大樓買衣服,“斯大林”想:咱農村人也要好好買套像模像樣的西裝,好改變改變形象。
到了櫃台,左試右試,終於選定了一套,雖說要四五百塊,但豁出去了,好好抖擻抖擻精神吧!穿好問李木萬:“好不好看?”
李木萬掃了一眼:“肩膀緊了吧!要不重新拿一套大一號的!”
“斯大林”瞥了李木萬一眼,心想這個李木萬一定是羨慕嫉妒恨吧!看我改變形象挺精神的,所以故意叫我換大號的好,又想來戲弄我,讓我的四五百塊扔進水裏。這次,不會再給你戲弄了!想到這兒,“斯大林”輕輕嗓:“服務員,就要這個號了,包起來,穿起來多精神啊。”回到家穿給媳婦一看,媳婦心疼死了:
“老貴貴的買一套衣服,你看看肩膀緊得要死,手都抬不起來,趕緊趁沒穿著,去換換吧!”
“斯大林”琢磨琢磨,覺得李木萬這次說的好像是真的,沒有耍他,又腆著臉去找李木萬陪他去縣城換衣服。李木萬看他的樣子,又好笑又好氣,眼珠一轉,又跟著他跑了一趟縣城。還是在百貨大樓的櫃台前,“斯大林”向服務員訴說了半天要求換衣服,又經過服務員一番細致的檢查,好不容易要鬆口了,李木萬閃身過來:
“服務員,換換給他吧!這件衣服一點都沒動著,我保證!除了——隻是昨天穿著挑了一天的糞水,真的沒動過的!”李木萬一臉真誠地對著服務員。服務員白了他們兩個一大眼:
“你們吃飽了撐的,閑了沒事做嗎?真是討厭!不可以換了!”衣服一甩丟給他們,轉身走人。
“斯大林”狠狠地看著笑得蹲在地上的李木萬,嘴裏嘟囔著:“你說說你這個人你這個人——”斯大林的四五百塊錢,真的扔到了水裏。
雖然二氣點,但“斯大林”做正事也不含糊,村裏有個大事小情的,一般是李木萬挑大梁,“斯大林”鼎力相助。普濟村很早以前從鎮上到村裏的路路況很糟糕,天幹一陣灰、下雨一塘泥,坑坑窪窪很難走。那時候,李木萬和“斯大林”還沒有做生意,都還開著拖拉機滿山跑。李木萬約了“斯大林”去鎮上反映情況,希望得到鎮上的資助,修修那條坑人的路。
李木萬親自執筆,搜腸刮肚地寫了個申請,拿到村上的辦事處作了說明,好不容易蓋了一個鮮紅的公章,然後就到鎮上找領導去了。
從早上等到下午,鎮長終於出現了。喝得醉醺醺的鎮長眯著酒眼,看了看他們慎重遞過去的申請,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你們要幹什麼?修路啊?就憑你們兩個?誰給你們蓋的章?辦事處?——辦事處的人一定發昏了,公章怎麼可以隨便亂蓋啊?”
“哪裏不對嗎?”李木萬和“斯大林”都急於了解情況。
“什麼地方不好蓋,牛屎上也能亂蓋章嗎?扯淡!”鎮長打著飽嗝噴出一句話來。
李木萬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要不是“斯大林”看看情形不對拽著李木萬,估計鎮長的牙齒早就灑了一地。
李木萬拉拉褲帶,係緊餓了一早上的肚子,嘴唇咬出一道血印,一跺腳對“斯大林”說:“走!咱們不求他們!”“斯大林”義憤填膺地跟在李木萬身後,回到村裏自己想辦法。
那時候鎮上每年有100多萬斤的烤煙收購任務,普濟村每年的烤煙收成很好,是鎮上的一大收購點。李木萬和“斯大林”回到村裏以後,白日黑夜地走家串戶,到處收購烤煙。把村裏的烤煙收完了不說,連附近村子的烤煙都收購完了,直接交給縣裏的煙草公司。李木萬和“斯大林”在收購烤煙期間,整整一個星期沒睡覺。等烤煙交給煙草公司,兌現了二十多萬元的烤煙收購獎勵款後,李木萬和“斯大林”到縣城最高級的酒店開了個房間倒頭就睡,兩人不吃不喝一直睡了三天三夜。
那年鎮上的烤煙收購任務一落千丈,最後隻收了30多萬斤。
靠著村裏人自己籌集的石頭和烤煙收購獎勵款,普濟村修通了第一條水泥路。後來,李木萬被選為了普濟村的村委會主任,“斯大林”也成了第一村小組的組長。
普濟村委會經常發生民族間打架鬥毆的群體性事件,是令所轄鄉鎮比較頭疼的一大難題。有一次,當地村民因為爭水灌溉發生衝突,雙方各自聚集了上百人彙合在一起準備談判。
天已擦黑了,雙方黑壓壓的人聚集在普濟村的公房裏,氣氛相當緊張,空氣裏飄蕩著點火就著的*味,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發幾百人的火拚,後果不堪設想啊。
“斯大林”作為這個村的小組長,知道這個消息後立馬趕往現場,但是人已經聚集了很多,他說話的聲音馬上就被淹沒在雙方嘈雜的吵鬧聲裏,完全失去了控製。“斯大林”急中生智,吩咐手下趕緊出去宰雞也好宰鴨也行,重要的是火速弄一袋子血進來,用一個塑料口袋裝好備用。“斯大林”一邊等待手下備血,一邊還是盡力向失控的群眾做疏散工作。
氣氛越來越緊張,血終於備來了。“斯大林”一個眼神,手下突然拉掉了村公房裏的電閘,公房裏一片黑暗,頓時炸了鍋,“斯大林”一個箭步衝到其中一方的領頭鬧事人麵前,當頭一塑料袋,啪的一聲拍下去,然後大呼:
“快跑啊!打出人命了!死人啦!”
手下再把電閘推上去,眾人一看領頭鬧事的人一頭一臉一身都是血,自己人忙著去查看詢問,另外一方看到這個情形,立馬閃人,一場即將爆發的火拚瞬間疏散開了。
事後李木萬誇讚“斯大林”,問他怎麼想出那麼絕的一招,他得意洋洋地抹抹他的“斯大林”小胡子:
“隻興你聰明,就不興我聰明一回?”
“斯大林”得到李木萬的肯定,欣喜了好長時間。但好景不長,有一天天上烏雲密布,風刮得像是要把屋頂掀翻,“斯大林”忙著解開拴在門口樹上的馬,想把馬拉回馬廄。突然,那棵大樹上的一段枯枝被風攔腰催斷,像把利劍般斜斜地砍在了“斯大林”的頸椎上。“斯大林”當場昏厥、不省人事。“斯大林”的媳婦急得哭哭啼啼跑到李木萬家,叫李木萬幫忙。李木萬一看傷勢,立馬找來車子送往縣醫院,縣醫院直接不敢接收,叫送往市專科醫院。
到了市專科醫院,經過專家會診,必須立即做手術。手術的難度很大,因為他的頸椎幾乎全部被打斷了,危及生命,即使做手術了,腦袋裏麵還必須紮進幾根鋼針配合固定,並且勝算不大,有可能手術之後最多隻能活40天。“斯大林”的媳婦一聽傻眼了,抱著“斯大林”直哭,死活不讓做手術。
或許真是“斯大林”命不該絕,他們家的一個親戚打聽到另外一個市區有一家專門治理類似疑難雜症的骨傷科醫院,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準備去試一試。沒想到那家草藥醫院還真有本事,給“斯大林”動了手術進行頸椎複位,並沒有在他腦袋裏麵穿鋼針,而是給“斯大林”頭上套了一個類似馬籠頭的架子,並且在這個架子上拴了幾個大鐵球,把他的頸椎掙拉得緊緊地固定複位,再加以草藥外敷內服。“斯大林”像架木乃伊一樣地在病床上一動不動躺了一個月,在死亡線上轉了一圈竟然又轉回來了。回到村裏,老人們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斯大林”的後福果然不盡,水蜜桃媳婦一口氣給他生了一對龍鳳胎,小子虎頭虎腦,機靈生風,女兒銀盤俏臉,一對杏眼。“斯大林”抱著這對龍鳳胎,笑得嘴都合不攏,真是應了我們家鄉的一句民間諺語:豁豁嘴吃米線,雙逮啊!
“斯大林”當了爹之後,不再到處跑著做生意了,在縣裏尋了個鋪麵專門做農機、薄膜等農用產品的代理,生意很火紅,也照樣幹著他的村小組長。
幾年前,李木萬調到縣裏任職,“斯大林”榮膺推選,當上了普濟村的村委會主任,大胡子“斯大林”哥哥開著自己的越野尼桑時常穿梭在普濟村和縣城之間。
上個月村裏又修通了一條新路,新路通車典禮上,還邀請了李木萬和我們一起去參加。“斯大林”哥哥興高采烈地帶著我們參觀新路,跑到高興處,猛加一腳油門,李木萬瞟他一眼,摸摸自己的肋骨說:“哎呀,今天肋骨有點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