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西族也跳喪,一般在人死後第二天晚上進行,喪家院中燒燃火堆,村鄰親友在院中通宵達旦,邊唱邊跳“阿仁仁”,或唱“四喂喂”挽歌,表示悼念。挽歌內容豐富,有的長達上千行,短的也達幾百行,其中有的唱道:
阿依,阿仁仁,阿仁仁,
去世了,去世了,他家父親去世了!
辦喪事,辦喪事,大家來幫辦喪事。阿依,阿仁仁,阿仁仁!姑娘駕雲走了,兒子順風走了,買壽歲,買壽歲,為父親買壽歲!從麗江到大理、昆明,從街頭買到街尾。有賣鐵的、賣刀的,沒有賣壽命的,沒有給壽歲的。傷心啊!傷心,隻得讓您走了!納西族的“阿仁仁”舞是一種悼念亡人的喪舞。跨越川西南和滇北的瀘沽湖地區的納西人還跳一種送葬舞,由蘆笙邊走邊吹,載歌載舞,作為前導這是送魂舞。
彝族與土家族在許多地方相近,語言、宗教信仰都有相似之劉堯漢《彝族社會曆史調查文集》第234頁。處,禮儀也有“紅白喜事”之說,喪禮中也有跳喪。有圍著“戛房” (人死後,專門停棺木的地方)的歌舞,有“跳陰舞”,有“打戛舞”。雲南宣威縣普立公社普立大隊的彝族,人死後,就圍著“戛房”跳舞唱歌。還有些人坐在棺材邊,唱“守靈歌”。守靈歌有傳統的,有現編現唱的,有的能唱幾天幾夜。看來,這種歌舞主要是為守靈。還有一種稱為“跳陰舞”,也稱“送陰燈”,是一套送靈儀式。陸良縣芳華公社、曲靖縣茨營公社、馬龍縣月望公社等彝寨,出葬時,由七個(也有九個、十一個的)男人把臉畫成紅黑二色,狂跳,動作粗獷,聲吼如雷,聲高而拖,稱為跳“鬼舞”。徵江等地又是由畢摩和兩個塗著怪臉、穿著怪裝的“魔鬼”(一男鬼、一女鬼)領著幾個扮演其他鬼怪的人,在棺材前擊鼓導路,至半途停鼓樂而返。“打戛舞”實際上是“做齋”儀式中的舞蹈。這種活動,一般是在人死後一月內做,有的一拖就是十年二十年,有的甚至是好幾代。禮儀一般是姑娘家辦,花的東西多,有的花費達500光洋。曾在貴州省威寧縣舉辦一次“打戛”,用了十匹馬馱器具,十匹馬馱糧食蔬菜,設了十裏戛場,有幾十人,甚至上百人組成的舞隊許多支。幾十支火藥槍迎天齊鳴,古號、大鑼、嗩呐聲響徹山穀,舞蹈跺地聲隆隆。
各民族的跳喪有相似之處,但都各有自己本民族的特點,從內容到形式都不盡相同。土家族的“撒爾嗬”與傈僳族的跳喪都有“鬧”之說,但傈僳族的“鬧”是喧鬧,鬧鬼;“撒爾嗬”的“鬧”是鬧熱,慶祝老人“順頭路”。彝族和土家族,雖都有“紅白喜事”之說,土家族的“白喜”是專指老人的正常死亡,不包括非正常死亡的,有的民族對此不夠明確。土家族的“白喜”還有“恭喜盡孝”的儀式。有的民族喪禮貧富之別明顯,土家族“撒爾嗬”無貧富之別,鬼神觀念不濃。“撒爾嗬”與各民族喪跳比較,具有以下特點:
其一,內涵豐厚,形式活潑。其它各民族跳喪中,有的隻驅魔、趕鬼,有的隻是單純的紀念,有的跳喪隻表達種族繁衍的願望,有的隻表達悼念,有的跳喪形式單一,有的舞蹈由於集體歌舞限製了內容的發揮,有的跳喪形式不便於多種情感的表達。土家族的“撒爾嗬”,不化裝,參加者來去自由,人可多,亦可少,內容是多方麵的:悼亡、慰生、曆史、現實、生產、生活等都從中反映出來。音樂和舞蹈都豐富多彩,即興而歌,生動活潑,形式上“無序”,有唱,有說,組合隨意,有利於人們的各種感情的宣泄。有人說,土家跳喪歌謠,實際是民歌大聯唱,這種說法恰如其分。土家“撒爾嗬”集悼亡、教育族人和種族繁衍為一體,集中表達了人們在族人死亡後的感情趨向和功利要求。人們在老人死後,沒有鬼魂的束縛,也沒有其它最高神靈和最高“觀念”的束縛,想唱什麼就唱什麼,想怎麼唱,就怎麼唱。所以,反映的內涵極為豐富厚實,表現形式靈活多樣。
其二,“撒爾嗬”的娛樂性極強。剛果人的跳喪,要趕走魔鬼,歡笑的娛樂大概趕不走魔鬼,所以,沒有娛樂性。紙馬舞為紀念英雄、趕走敵人,舞刀弄槍,難以帶來娛樂和輕鬆。傈僳人要趕鬼,舞時不準笑,不唱歌,不能亂,麵部隻能是悲傷貌。佤族的木杵舞,是緊張有餘,很容易夾腳,要自由表達各種情感頗難。“莫搓搓”舞蹈形式是集體繞房子轉,想自由的即興而歌也受限製。“莫傷”舞主要表現的是種族繁衍觀,娛樂性也強,內涵各有特點。“格崩”舞步伐整齊,氣氛肅穆,娛樂亦難以體現。“金再再”舞蹈要送魂驅鬼,給人的印象是“刀光劍影”,雖亦有引人發笑之處,但他人參與的可能性不大,娛樂就是要大家都有感情宣泄機會,因此,這種笑就隻能是短暫地被動一笑而已。“送陰燈”的狂跳,聲吼如雷,無輕快之感。“打戛”舞要受經濟限製,主要是講排場,娛樂的目的性不明確。
土家族“撒爾嗬”,追求熱鬧。形式靈活自由,禁忌少,想到什麼就可唱什麼,有益於群眾的各種情感的抒發,融知識性、趣味性一體,生活氣息濃厚。例如,建始“鬧靈歌”的《唱在一隨在一》中唱道:
乙:郎把眼睛眨兩眨,
甲:姐把眼睛梭兩梭。
乙:站開些羅!莫踩我的腳。
甲:要攏來呀!看你又怎說?
乙:夥計說是唱個鬧靈歌,
甲:我是奈不何!
齊:還要鬧幾下,
散憂子禍,散憂子禍。
“要攏來呀!看你又怎說?夥計說是唱個鬧靈歌”。一問一答,把男女間的情愛與跳喪巧妙地結合為一體,很風趣,耐人尋味。又如《螃蟹歌》:
甲:正月好唱螃蟹歌,
乙:我問螃蟹幾隻腳?
甲:一個螃蟹八隻腳,
乙:兩個大夾夾,
甲:六個小腳腳。
乙:老鴉子頭上叫,
甲:像一個烏龜殼,
乙:躲在岩殼殼,
甲:揀一個棒棒戳,
乙:夾又夾得緊,
扯又扯不脫。
螃蟹形象和玩螃蟹的趣味盡在其中……這種對唱形式,一問一答,極為活潑,生活氣息濃厚。“撒爾嗬”的娛樂性特征,清晰可見。“撒爾嗬”靈活形式對情感抒發極為有利,大大增強了娛樂性。它不固定人數,老少皆可,不化妝,常是看得興起的人想跳時,一句接過歌唱,擠進其中即可,銜接自由。尤其是全過程中充滿比試,正如前引的“唱得高來還得高”,有利於把歌舞不斷推進,使全過程自然融合為一個有機整體。舞蹈有癮,源於歌有癮,歌言誌,歌之癮源於情感之河。所以“半夜聽到喪歌響,腳板心底就發癢。”另一首唱詞更為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