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在屋外“碰碰”敲門，灌進屋裏一些，翠香顫了一下，趕緊拽過被子蓋嚴實。
門“哐當”一聲，是梁柱回來了，一身酒氣，他將一條香煙扔桌上，就過來摸翠香的臉。翠香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讓他按回床上。別起來。他說，怎麼衣服不脫就躺床上了？他大概忘了，喜宴上翠香被灌醉了，就一直這樣躺著的，他還強行和她做了，趁她醉時做的。
翠香不想解釋什麼，坐起來脫去外衣。
脫光，脫光！梁柱喊，還過來扯去翠香的內衣，自己也脫得*裸的，爬上床，壓在翠香身上……
這之後，每每梁柱夜歸，都是這樣脫得*裸的，爬上床，壓在翠香身上。
6
坡頂村生產大隊以種水稻為主，山地則種地瓜。翠香嫁過來的第二天就跟著社員們下地掙工分了，田裏回來還得到屋邊的菜地裏摘些青菜，到廚房生火做飯。婆婆也幫忙，但婆婆得喂豬仔，翠香有空得過來幫忙婆婆。畢竟都是女人，婆婆對翠香還不錯，說，剛過門，也別太累著了。這是翠香來這家後聽到的最舒服的一句話。
公公也說一些好聽的話，但翠香聽起來總覺怪怪的。那次廚房裏就翠香和剛走進來的公公兩人，公公走過來，說，你真漂亮。說著要來拉翠香的手。翠香趕快閃過身，到外麵抱柴禾去。公公跟出來，恰巧婆婆抱著一捆豬草回來，翠香趕緊去接。
一連幾天，翠香發現梁柱夜裏回來很晚，有一夜幹脆沒回來。翠香想，像他這樣的人，可能去賭博了。那個時候，山裏人賭博就是夜裏惟一的娛樂。翠香卻發現梁柱沒帶錢去，賭博肯定要帶錢的，就不知道他怎麼夜不歸宿了。
一天夜裏，翠香先睡下了，推門進來個人，她以為梁柱回來了，劃了根火柴點著煤油燈。看時，卻是公公。她問，爹，你有事嗎？
來陪你呀！這小子，天天很晚回來，我怕你害怕啊！
爹，你回吧，我不會害怕的。
公公卻走過來，坐在床沿，伸過雙手，你這樣漂亮，不讓爹看看嗎？
翠香猛地往後躲，拽過被子護住身子，爹，你不能這樣！
我怎麼不能這樣了？你是我家人，我還不能碰你嗎？
可我是你媳婦，是你兒子的老婆！
哈哈，媳婦？你的老公去玩別人的女人去了，你還等他，不如跟我玩啊！
爹——你不能啊！
“碰”門開了，婆婆進來。公公溜走了，婆婆瞪了翠香一眼，也跟出去。
這一夜，翠香無法睡著了。
7
翠香的苦惱跟誰去訴說呢？這一天輪到她放生產隊的耕牛，她把牛趕到村外的一處山坡上吃草。冬季草枯，牛隻能嚼些草根。牛慢悠悠地嚼著，翠香呆呆地望著，她的心事誰會知道呢？她想起娘，再幾天就該過年了，她想回趟家看看娘，梁柱讓去嗎？他會一起去嗎？不，還是自己去好，自己有多少辛酸、委屈想給娘傾訴啊！娘啊！您想女兒嗎？
山坡那邊走來挑柴禾的女人，瞟一眼翠香，放下柴擔，走過來。女人叫山杏，早幾個月嫁坡頂村來的。她見翠香滿腹心事，安慰說，翠香妹子，凡事想開些啊！
翠香見了山杏，“哇”一聲哭出來，有多少苦水，倒吧，徹底倒吧。她告訴山杏自己怎樣被奸汙被迫出嫁，老公如何欺淩，公公如何調戲……都說了，她把山杏當作傾訴苦惱的知心朋友，因為她們同是新嫁娘。
山杏陪著落淚，她何嚐不是滿腹心事啊！她告訴翠香這個村子有許多莫名其妙的習俗，譬如，公公喜歡調戲媳婦，她也遭遇過；譬如，男人勾引女人被示為有本事，女人另有男人被看作很光榮，女人的丈夫因此而開心，因為自己老婆漂亮啊，才吸引別的男人嘛。山杏還告訴翠香，男人去找相好的女人，敲開門後，把鞋子留在門外，丈夫回來見門外有鞋子，就在屋外麵等，裏麵完事了，那人走了，丈夫才會進屋。山杏說，翠香妹子，找個相好的男人吧，為何就他們男人行，咱女人就不行啊！
聽了這些，翠香恍然大悟，梁柱夜不歸宿，想必找相好去了？居然有這樣的習俗哇，這個村子！她想不通！
飄了幾場雪，就過年了。山裏人那個時代過年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就喝酒聊天睡女人。翠香這些日子始終沒能回一趟娘家，由她怎麼說，梁柱就是不讓。娘托人口信來問候了一次。翠香讓那人回去告訴娘，自己過得很好，請娘不要掛念。
過了年，生產隊就該計劃開春的農活了。這個時候，翠香在村子裏遇見接親伯中最年輕的那個後生了。其實她打聽過，這人叫陳春，是個插隊知青，冬閑裏回城去了，才剛回來。翠香遇見陳春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她微微點了點頭，叫了一聲“陳春”，見周圍沒人，拉了拉陳春的手，還用指甲掐了一下那手背，就臉紅了，燦燦的，宛若桃花。
陳春同翠香一個生產隊，之後出工常能遇上。翠香樂意跟陳春一塊幹活，家裏、夜裏、和梁柱不和諧的夫妻生活的苦惱，隻要遇到陳春便春風化雨、豔陽高照了。趁沒人，她就拉他的手，掐他手背，心裏樂滋滋的。
一天，翠香見梁柱到鄉裏開三級擴幹會去了，她對陳春說，夜裏，能到我屋裏來一下嗎？我有話對你說。
深夜，她虛掩著房門盼陳春來。陳春來了，在屋外看了看，見老人們熄燈睡了，就去敲翠香的門。門不用推就自己開了，翠香關好門，拉過他，把他摟在懷裏，全身顫抖起來。
陳春壓低聲音說，別，別這樣。
翠香說，不嘛，我就要。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這一夜，翠香真正感受了男人的溫存，這就叫幸福嗎？這就是女人、男人之間應有的和諧嗎？老公不能給的，這個城裏來的人給了，還是讀書人懂事理，懂得疼人啊！她根本沒有負罪感，她不覺得自己會把這個知青勾引壞了，她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膽量，就要這樣做，她就是要尋求本該有的幸福！翠香想，這樣才配叫女人！
後來，梁柱去找別的女人時，翠香就讓陳春過來，談理想，談幸福，也做男女間的事。
後來，村裏人說梁柱女人的屋外總有一雙男人的鞋子，說翠香是村裏最漂亮的女人。
再後來，村裏人發現，翠香失蹤了，陳春也失蹤了。人們說看見一對會唱歌的鳥兒飛出了林子，飛出了大山，去尋找他們的幸福了。
人們說，翠香他們做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