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娘進來了,發現了女兒異樣的心情。但翠香沒有告訴娘,她難以啟齒。
兩天後,那個叫梁柱的男人找來了。他是怎麼找到這裏的,翠香不想知道,她隻想知道,這個齷齪男人來幹什麼?她想趕他走,她不願意看見這張齷齪的嘴臉。
可梁柱一看見翠香就上來想抱她。
翠香仿佛看見一具鬼魂,或者是一具骷髏沾著腐肉。她閃開,躲避著。
翠香娘從柴屋出來了,你是誰?她問,你想幹什麼?
梁柱說,你是她娘吧?該叫你丈母娘啦。她是我的了,我們睡了。
什麼?你敢欺負我的女兒?老人順手拿起一根撥火棍。
我們睡了!梁柱喊著,我和你女兒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你想抵賴嗎?
翠香娘徹底懵了,她一把拉過翠香,拉她進裏屋。這是怎麼回事?她問女兒。
翠香知道那件事無法隱瞞娘了,這個可惡的家夥,居然找上門來胡鬧。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始末經過將給娘聽。娘聽了後,呆若木雞,欲哭無淚,久久緩不過神來。翠香跪在娘的麵前請求饒恕,她看見娘蒼老的麵頰仿佛多了許多皺紋。
翠香娘終於緩過神來了,嘴唇顫抖地動了動,說,孩子,認命吧!
不!娘啊!我不喜歡他!我恨死他!翠香“哇”的一聲哭起來了。她怎麼能嫁給他呢一具骷髏沾著腐肉,分明是一具鬼魂。齷齪的嘴臉,混合著一股煙草味和口臭氣味的嘴……噩夢尚未醒來,又要落入狼口嗎?
孩子,咱做女人的命苦哦!失身與一個男人了,就是他的人了,這就是命啊!娘也落淚了,娘想起自己,當年出閣,自己也是莫名地讓人領進這個家,甚至沒見過做丈夫的一麵,就和他拜堂了,不也生兒育女過得好好的嗎?
“碰”門被推開了,躲在門外偷聽的梁柱早等不住了,衝了進來,怎麼?還沒有商量好嗎?看不起老子嗎?告訴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走,村革委會開證明去!他拉著翠香就走。
娘——翠香喊。
孩子,去吧,去吧!翠香娘真的無力製止了。
村革委會,梁柱強行替翠香開了婚姻登記證明。出了村革委會,路過一個山坡時,梁柱抱住翠香又想那個,翠香掙紮了,猛跑回家。
梁柱在後麵喊,你等著,擇個吉日,我讓人來接你!
4
翠香就是這樣讓人接走了。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心中的快樂與心中的苦惱、把當新娘的喜悅與當新娘的煩惱一切的一切全歎出來,全留在家鄉的空氣中。她茫然地去與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這必定是禍!
她這樣想,淚水隻在心裏流。
那山真高,走慣山路的她也氣喘籲籲了。她解開上衣領口那個扣子,想讓山風涼快一下,卻招來接親伯不懷好意的目光。
翻過一座山頭又要翻山嶺了,幾個接親伯開始唱山歌了:
犁田的姐姐看好行,
不要回頭來看郎。
郎心早已樹邊等,
姐姐今夜來會郎。
這山歌聽去不怎麼樣,但也沒有惡意。從小就喜歡唱山歌的翠香心情放鬆了一些。她放牛時也唱山歌,唱給牛牯聽,唱給大山聽:
牛牯吃草牛牯肥,
妹騎牛背吹柳笛。
歌聲摸過哥的臉,
哥哎,你摘朵歌聲放心間。
翠香向來喜歌愛舞,在同齡夥伴中出類拔萃。翠香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與夥伴們一道放牛割牛草,與夥伴們一道插秧、耙草。夥伴們一起囔囔,翠香唱一個,翠香唱一個!翠香便會放開金嗓子唱起來:
青山綠水歡樂多,
哥在犁田妹插禾。
禾苗長成黃金浪,
擔擔稻穀歸倉籮。
翠香雖說沒有讀過書,但唱山歌卻能隨口唱出來。夥伴們說翠香真厲害。
但,真厲害的翠香要嫁人了,大家夥硬是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啦?
翠香不願意想下去了,她默默地走著。
走在翠香前麵的一位接親伯又回過頭來,看了翠香一眼。翠香注意到,在這夥接親伯中就數他長得麵善,而且數他年輕,就友好地朝他點點頭。那後生停下腳步,等翠香。他等翠香走近了,壓低嗓音說,你知道梁柱是我們村的村革委會主任嗎?
什麼?他是村革委會主任?翠香感到十分驚訝。
後生說,才當上的,聽說他到縣城參加了造反派的組織,而且參與了一次武鬥,得到造反派頭頭的賞識,就委任他當坡頂村革委會主任了。
翠香的心“咯噔”了一下,這個老公卻是這等貨色!
接親伯們見“後生”跟翠香說話,也都湊過來,想聊幾句解悶兒,翠香沒了心思,卻閉口不說了。
5
翠香被接進了坡頂村,接進了梁柱的家。全村的人都等在那裏,人人“嘖嘖”聲不斷,說,好漂亮的妹子。
那時雖窮,梁柱家卻有單門獨戶的幾間瓦房。他爹是閹豬的,就是走鄉過村給豬仔閹割生殖器的,手藝不錯,一刀就準,所以找他幹這活兒的農家很多,因此他也掙了不少手藝錢。他原想讓梁柱也學這個手藝,沒想這小子笨,學不會,加上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根本就不是學手藝的料。但小混混能混個村革委會主任當當,這多少讓梁柱爹有些欣慰。
山裏人辦喜事,總是全村出動的,把酒席擺得滿山坡都是。翠香讓婆家的人拖來拉去的敬酒,那農家自釀米酒酒精度數雖不高,卻也醉人。翠香不勝酒量,兩杯下肚,早就暈沉,再讓喝,就不行了,就讓人抬進新房。
翠香和衣躺在床上,感覺有人壓上來,強行剝她的衣褲,強睜眼看,是梁柱,她的老公。這個畜生,外頭酒宴未散,便迫不及待了,掩了門,就幹這事。已被灌醉的翠香,隻能任憑他糟蹋了,被扒光衣褲的玉體,麵團似的,被揉來揉去。翠香早料到這種結局,但怎麼也想不到竟是大白天,竟是隔著房門傳來喝酒猜拳吆三喝五的嘈雜聲中,讓人如此糟蹋。她的心完全碎了。
晚飯時刻,翠香沒有醒來。梁柱不知去向了。梁柱娘進屋看了看,又掩門出去了。她說,死妹子,倒會偷懶!梁柱爹偷偷進來了,在床邊坐下,伸手在翠香臉上摸,在她胸前摸,繼而往下摸……梁柱娘突然又推門進來,梁柱爹慌忙說,是醉的,我摸她鼻孔,還有氣。梁柱娘瞪了他一眼。
夜已深,翠香漸漸蘇醒過來,但她沒有起床。她瞪著雙眼努力想著這之前發生的事情,就像噩夢一般,她什麼也想不起來,隻是從淩亂的衣裳感覺到不幸。這就是命嗎?這就是娘說的女人一旦失身就隻能嫁雞隨雞的命運嗎?下身還在疼,她可以感覺老公梁柱的粗暴。這就是將來的生活了,娘啊!女兒應該逆來順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