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熊熊。
她在落花繽紛中默默地看著那一堆火，火光翻騰旋轉，映照出她臉上的哀傷和決絕。
忽然，她筆直地跪了下去，向北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爹，娘，女兒不肖，遇人不淑，識人不清。現在，女兒在此發誓，今生今世，與謝研書再無瓜葛，恩義愛恨，從此斷絕！”從發上拔下木簪，她猛地折斷了它，扔進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如違此誓，有如此簪！”
半晌，她站了起來，從袖中拿出一張薛滔箋，看也不看就扔進火中。火舌暴漲，肆虐著吞噬了那張紙。紙張在火中翻轉、蜷曲、泛黑，最終，化為灰燼。
落花繽紛，旋轉著飄落，墜入火中，帶著過去燃燒滯盡。
黑夜沉沉，她仰天長笑，笑中帶淚，盡是憤恨和決絕。“謝研書啊謝研書，你以為你是誰？我是獨一無二的莫知春，我不稀罕你，我的良人也絕不會是你！不是你，不是你……”
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幾許夢裏，她又走回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似是而非之間，熟悉而又陌生的曲子在她耳邊響起，絲絲扣扣地纏入骨髓，滲進心底最隱秘的角落。然後，將那些記憶的碎片整理起來，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回放……
“秀麗山前煙霧起，浪促溪水，共打梨花枝。楊柳枝頭春色稀，梨花弄罷三春麗……”
“不是你，不是你……”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喘息著。隱隱地，那熟悉的旋律又響了起來，像是遠在天邊，卻又仿佛近在咫尺。不可能的，難道她還在做夢嗎？然而，那曲子竟越來越近了，像是碾在她心坎上：“花開花謝又一載，夢斷檀郎京華路。恨君思君不見君，君心不知儂心苦……”
她不是在做夢，真的有人在唱這支曲子！
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匆匆穿好衣服。拉開門，陽光爭先恐後地湧了進來，照亮了晦暗的房間。無視於溫暖的陽光，她穿過落花繽紛的梨樹，奔向小院的大門，一下子拉開門……
“昨日閑潭梨花夢，君舞落花一樹白。落花有情君無情，憶否當年小橋東……”
一群浣衣的少女嬉笑著從她門前走過，而她們唱的，正是那支曲子。
她舒了口氣，卻又迷惑起來。她們怎麼會唱這支曲子？
那群少女看見她，紛紛笑道：“莫大夫，早啊！”
“早。”她點了點頭，隨即關上大門，隔絕了少女們的熱情，也隔絕了那支曲子。
虛驚一場，卻將她沉澱在心底的往事勾了起來。這支曲子是她所作，也是她親手所毀，別人有怎麼會唱的呢？難道，是她曾經無意中唱出來被人聽到的？
也許吧，不過，是不是都已經沒什麼關係了。
她抬頭看著滿院梨花。陽光明媚，透過花瓣斑斑駁駁地灑在她在日光下愈發白皙透明的臉頰，襯得她愈加迷離飄渺起來。看不清她的表情，也無法形容她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