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被我們走黑了。說罷,我覺得這話像詩。
布穀鳥到處飛
美麗的歌聲多清脆
假如你不站在高高的樹梢上
誰能知道你的歌聲美
啊……啊……
心上人像布穀鳥
走遍天涯你最美
假如你不和我對山歌
動聽的歌兒我唱給誰
達瑪花兒正開放
鮮紅的花兒多芬芳
假如你不開在路旁的山坡上
誰知道你的花兒香
“嗬嗬,卓瑪,格桑,頓珠,你們唱得真好聽。”
“姐姐,你也唱一首。”
“我不唱,我沒有你們的好嗓音,沒有你們那麼高的音區,等我回去邊彈琴邊給你們唱。卓瑪,頓珠,格桑,你們都聽過我彈琴了,好聽嗎?”
我問過話之後,頓珠,卓瑪,格桑麵露難色,大家都都不說話了。
“卓瑪,你們怎麼不說話了?”
卓瑪趕緊說:“嗯,姐姐,好聽。”
“怎麼個好聽?”
“就覺得叮咚叮咚地響,頓珠說很吵,也不知道姐姐彈的是啥。”
我語塞了,我也是,怎麼可以問這些孩子,他們中間,卓瑪連字都不認識,怎麼可能懂音樂,怎麼可能讓她們解釋好聽不好聽呢。
頓珠、格桑他們已經跑得無蹤無影了。
我又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他們的歌聲。這些十七八歲的孩子,都有著一副天造的好嗓音,隻可惜一個個被窩在這裏。每次我問頓珠,你這麼好聽的歌聲,要是在北京發展會有很大的前途的。頓珠說,不光姐姐說我有唱歌天賦,還有很多內地來村子裏的人,聽完我唱歌都說我在西藏實在可惜了,應該到北京去發展,還說有機會把我帶走。姐姐,我每次都盼著,真的想過,我要是跟他們到了北京會是什麼樣兒。可是他們走後,就再也沒了消息。姐姐,你們內地人說話是不是都這樣啊,騙騙我們覺得很有意思。我隻有尷尬地笑笑,找不到回答的話,我也從不敢給頓珠他們承諾什麼。
昨天,我在屋裏彈琴,卓瑪來到我屋裏,安靜地站在牆角看著我彈琴。我一邊彈一邊笑著問:“卓瑪,你今天怎麼有空了,這幾天都沒見你來?”
“姐姐,明天我和頓珠還有格桑要進山裏去,好多天才能回來,我來告訴你一聲。”
我一聽說她們要進山,停下彈琴,問:“卓瑪,你們進山幹嗎?是送吃的喝的給阿媽他們嗎?是嗎卓瑪,我也想和你們一起去。”
“真的呀姐姐,你也去?”卓瑪聽說我去,高興得臉都紅了。
路上,其他幾個孩子領著幾匹身上馱著食物的馬兒,早就跑得無蹤無影了,隻有卓瑪忠誠地跟著我,臉上一直掛著笑。
進山的興頭漸漸地被遙遠的路程給澆滅了,我的腳被磨破了。我拿出事先預備的創可貼,坐在了地上,脫掉了鞋子和襪子,看著腳後跟一層皮也已經被磨破了,腳趾頭都走紫了,我忍著疼,撕掉了那層快掉了的皮,然後把創可貼輕輕地粘了上去。
卓瑪專注地看著我的腳,說:“姐姐,你的紅趾甲真好看。”
我瞪了卓瑪一眼,“好看個鬼,你看腳都紫了,後跟都磨掉了一層皮,你還說好看。你說就在前麵的山裏,不遠,可一走就是十幾裏,現在想回去都不行。卓瑪,你告訴我到底還有多遠?”說完,我覺得挺不好意思,你幹嘛怪人家卓瑪。
挨了罵的卓瑪一點也不惱,笑著說:“不遠,姐姐,快到了。”
“每次問你都說快到了,究竟還有多遠?人說看山累死馬,你就騙姐姐我吧。”
卓瑪笑了,不再說話。
我用手指在她頭上敲了一下,“笑,就知道傻笑。卓瑪,姐姐問你,我們為啥不騎馬?”
卓瑪還是笑,說:“馬都在山裏。“
“剛才那幾匹馬?”我疑惑的問。
卓瑪還是笑,說,那幾匹都是老馬,隻能馱些食物給山上的人。”
“馬怎麼都在山裏?”
“前些日子它們就進山了。”
“為什麼放馬進山?”
“馬馱了很多吃的用的東西。”
“哦,原來這樣。”
卓瑪還是笑著看著我。
“卓瑪,你怎麼那樣愛笑,你難道沒有遇到過傷心的事情。”
“姐姐,什麼是傷心的事情呢?”
我反倒被卓瑪給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