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巴又為我調整了姿勢,然後支起畫架。這一切做完,強巴從白袍懷裏掏出一個疊成方塊的紅色織物,雙手抖擻開了,我隻覺得眼前仿佛有隻巨大的火紅的鳳凰鳥撲棱棱展開了羽翼。
啊,是那條布達拉宮紅!
強巴走到我身邊,把它圍在我的腰際後,倒退著步子,兩眼一直端詳著我。
強巴開始為我作畫了。
強巴的眼睛微睜著,透出一種幽藍色的湖水的波光。他作畫的靜態完全就是一座雕像。畫筆在他地手中不停的運轉著,靈活,嫻熟,傾情。強巴偶爾會向我投來微笑,這笑容讓我的骨頭舒服。
我也學著強巴,微睜著眼睛,眼簾前,我無法把一個湖畔藝術家和天葬台上的那個多布丹聯係到一起:
肅穆的天葬台上,大刀闊斧,冷峻淡漠,替死去的人做著輪回的法術;
純淨的納木錯邊,旋轉畫筆,微笑溫暖,在畫板上描繪人間玄妙色彩。
我突然感到身體裏有一種欲望的潮汐在衝動,我閉起了雙眼......
“睿璽,你怎麼了?”
我沒有回答。
強巴走過來按摩著我的肩膀,問我是不是累了。
我睜開雙眼,看到強巴嘴上噙著鉛筆,關切地看著我。
我幸福得想哭。
強巴告訴我素描畫好了。
看他手中遞過的素描,畫麵上那個的藏族女孩是我嗎?
盡管是黑白人像,那被勻稱線條描繪出的皮膚的質感,分明有著內地女孩的柔潤和體溫。我不敢正視她的眼睛,那是唐古拉山脈雪峰下清晨時分的納木錯的湖水,清澈,晶瑩,靜謐,偏偏那一絲絲漣漪再清楚不過透露出了戀愛的秘密。而腰際間的那條著成黑色的布達拉宮紅,則將一位偉大的藏族媽媽的母儀的端莊與神聖授予了我這個都市來的女孩。我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湧流著,我半跪著捧接這一沉甸甸的崇高獻禮。
強巴把我扶起,替我卷起那張素描,緊緊地擁抱著我。
耳畔,似聽到納木錯浪花拍擊湖岸的濕潤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強巴說:“該收工了,我的公主。”
強巴把我從夢幻中喚醒了。
“睿璽,走,我們吃牛肉去。”
我的眼睛還濕著。
“強巴,在湖畔你給我畫畫兒時,你已經把睿璽吃了。”
“我的壞女孩,和你在一起快樂,開心。一大早,你還在睡覺,我就告訴旺姆,讓她給我們煮一鍋牛肉。才幾天工夫,我的睿璽被愛情折磨得瘦了。”
“強巴,你真有心。愛你!”
“睿璽,這就是你,有吃的才說愛我。”
“我咬你。”
強巴笑了,是從心底流淌出的快活。
強巴把那幅素描放回帳篷,我們牽著手來到了旺姆的帳篷,好香啊,滿帳篷溢滿了肉香。
旺姆對著我傻笑著。
我不解地問:“旺姆,你笑什麼?”
旺姆拿手捂著嘴還是笑。
強巴告訴我說:“旺姆笑你穿的藏族服裝呐。”
“旺姆,快告訴我,我穿藏族服裝不漂亮嗎?”
旺姆還是笑,她附在強巴的耳朵旁小聲地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話。強巴點頭笑了。
我納悶著,看看強巴,看看旺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