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1 / 1)

我慢慢地喝酥油茶,渾身開始暖了起來。磚爐裏的火焰蓬勃地燃燒著,跳躍著,整個帳篷裏被鍍上了一層厚重的紅色。哦,是那種布達拉宮紅牆的顏色,是那種強巴腰間布達拉宮紅的色彩。強巴緩緩站起來了,那紅色也在強巴的身上盤旋著,繚繞著,使得整座帳篷活潑起來,我想到在英國看到過的熱氣球表演。強巴成了這個紅色世界的主宰。

強巴拿起羊皮襖,蓋在了我的小腿上。俯身時,我看到他那雙眼睛裏閃爍著火焰的輝煌。他順勢挨著我坐下,從後麵抱著我,抱得緊緊的,然後兩個人慢慢地搖晃著。我想起了那次在強巴後花園強巴在吊床上搖我的情景,好幸福啊。

有時強巴會停下來,我想他一定是有了什麼心事,我就撒嬌地說:“強巴,不要停下來嘛,把心事說給睿璽。”

於是,一個神秘的聲音開始在帳篷裏回響:

“睿璽,我就是在這裏出生的,那個從大英帝國來的男人和我的母親在這裏做著男女尋歡的事情。那個英國男人把我播種後,他就走了,一去不複返。

“母親臨死時地話語一直深深的銘刻在我的腦子裏,強巴,你一定能等到你的父親。”

“強巴,就是這頂帳篷吧?它怎麼會一直留著?”我的問話如同電影的畫外音。

“是的,剛才給我們送酥油茶的江措和旺姆,多少年來一直幫我照看著帳篷,他們剛才還告訴我,經常有來這裏旅遊的人租用這頂帳篷。我告訴旺姆說,沒事的,誰想住都行,可不許收人家的錢。”

“強巴,那些住這頂帳篷的遊客,也許會在這裏播下了一個和你一樣的……”說到這兒,心裏泛起嘀咕,我在書中讀到過,在海拔四千多米的地方做愛,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我不知道強巴的英國父親事如何在這裏播下愛情種子的,我不知道這話該怎麼對強巴說,低頭盯著磚爐旁的一隻避孕套盒,喃喃一句:“在這裏做……可能嗎?”

“人要是欲望燒來,哪會顧得上海拔?情欲是阻擋不了。”強巴話鋒一轉,“睿璽,我經常會來這裏,在我上大學期間也回來好多次。這裏是我躲避塵囂,療傷養心的地方。”

帳篷外起風了,是從唐古拉山山脈刮過來的風暴。

黑色的帳篷在瘋狂地顫抖著。

強巴的故事還沒完。

強巴把長袍打開,把我裹在裏麵,我仿佛是磚爐裏熊熊燃燒的火。

我給強巴熱情朗誦海涅的詩:

你們告訴我,人有什麼意義?

他從哪裏來?他向哪裏去?

誰住在天上麵金黃的星星裏?

波濤喧騰著它們永久的喧聲,

風在吹,雲在奔馳,

星光閃閃,冷冷地漠不關心,

可是一個傻子等待著回答。

“睿璽,海涅在說誰是是傻子?”

“海涅說你是傻子,我的強巴就是一個可愛的小傻瓜。”

“睿璽,你怎麼想起來在念青唐古拉山脈給我讀海涅的詩?”

“強巴,這些日子我頭腦裏一直在問自己,人生有什麼意義,我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當我遇到了你,一切豁然開朗。在雪山上,在森林裏,在納木錯,在樹屋,在帳篷,我尋找到了我的最愛,我的強巴……”

我停止了說話,我的小傻瓜已經在我身邊睡著了,夢囈中,全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