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巴的無名指與中指做出夾煙的姿勢湊向嘴唇,立刻察覺手上沒了煙,手尷尬停在那兒有兩三秒,遂換做捋順頭發的動作,隨後手滑落到了嘴前,堵住那鐵青的雙唇,我聽到他指縫間吐出的一口重重的長氣。
“強巴,我沒有撒謊,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他,叫章澤輝。”
這聲音在山穀之間有些模糊。
強巴誠實的臉膛朝向我,幽藍的眼眸中充滿了歉疚的波瀾。
“睿璽,對不起,對不起。”強巴說著抓起我的手,認真地把袖子往上捋起,露出那還保留著布達拉宮紅痕的手腕,仔細地觀察著,“沒弄疼你吧?”
“疼!我的心肺肝脾我的渾身細胞都鑽心地疼!”
強巴趁勢把我擁在懷裏,低語道:“對不起!睿璽,原來是你的父親,我以為他是你的情人,一個有錢的老情人。我胡思亂想了好多天,我每天耳邊都想起你說過的話,我們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你怎麼可以隨便地又和另一個男人在西藏、在你相愛的人的眼皮底下約會。我瘋了,我騎著馬在荒野狂奔,我駕鷹在峽穀間衝撞,我絕望地在馬背上鷹背上呐喊著,上蒼啊,你怎麼讓我強巴活得這樣卑瑣、下作,一次次地被美好、靈性的女孩子欺騙……”
“強巴,別這樣,別……”我心疼地看著強巴,熱淚奪眶,我想要往下說什麼,可,沒有找到要表達的內容。
誠實和欺騙之間,往往隻差半步。
我轉換了話題。
“強巴,我們快走吧!”
“幹嗎要快走?”強巴不解地問。
“我們的車擋在路上,那些司機會罵死我的。說不定警察、排故障車都開過來了。”
強巴拿起手放在嘴上吹了一下,很快,那匹熟悉的棕色駿馬飛奔而來。強巴把我托到馬背上,然後他坐在了我的後麵。馬沒有奔跑,它是在飛。我閉上了眼睛,耳邊颯颯的風嘯聲,我想起了那場大雪,我大聲問道:“強巴,昨晚大雪是不是……”
強巴湊近了我的耳邊,“我哪有那樣的魔法,是上天幫助強巴要留住你。”
眨眼功夫,我們返回到了318國道,道路已恢複了暢通,我遠遠看見一輛黃色的排故障車拖著的我的悍馬。
莫非這一場愛情的戰爭,一場心路的堵車,就這樣就如同那場神奇的大雪消融了嗎?
我想把這話說給強巴,強巴正在路邊和馬交談著什麼,一副開懷的神色。我笑了,爽朗的笑聲吸引著強巴的目光,那一雙藍幽幽的眸子裏,湖水一樣的清澈、明快。
(注):紮西德勒,藏語:吉祥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