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澤輝,我懂這些,可是我不能接受現實的,我隻要音樂。至於你說的金錢,我大學同學的他父親是煤礦老板,你知道他們在北京的豪宅裏樓梯的扶手是拿什麼做的嗎?”
“嗯,你說。”
“扶手是拿玉包成的,光是那些玉,就要幾千萬。”
“那是他們的生活準則,那是他們炫耀的本錢,他們會用玉包,會鑲嵌寶石,沒有這些暴發戶的惡俗,又怎麼會顯示出我的寶貝璽兒的高貴來。”
“我不高貴,我也不想高貴,我隻想對著雪山彈琴,在河邊散步。”
“那我問你,璽兒,去河邊,要不要坐車去,到雪山彈琴,要不要乘飛機去,散完步,彈完琴,人要不要吃飯?車要加油,琴要維護,人要吃飯,這就是現實。璽兒,每次講到這些你都不耐煩,因為近三十年來你從來都沒有被金錢困住過,你不知道金錢的重要性,你隻是缺少母愛,缺少家庭的溫暖而已。”
“章澤輝,正因為是這樣,我才懂得了人生最高的境界,不僅僅是柴米油鹽。”
“好了,睿璽,我們不爭吵了,我們的理解有很大的差異,這些和生活經驗、經曆有關。”
“章澤輝,你那些道理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它們不適合我,永遠不適合。我心頭的那座山你永遠翻越不過去,你內心的那座山我也永遠登攀不上。”
繼父不再言語了,室內的空氣有些僵硬。
我和繼父也許會永遠僵持在各自的領域裏,除去生理上饑渴的相互需要。
我訂好了明天飛往英國的航班,開始整理行李。
繼父回來了,見狀問道:“璽兒,你這是幹什麼?”
“我回英國。”
“離開學還有些日子,怎麼這樣著急?”
“我不想待了,我該走了。”
繼父愣了會兒神,歎了口氣,緩緩坐到沙發上,伸出手說:“來,璽兒,這一走,要好多日子,陪我坐一會兒。”
我停止了收拾行裝,坐到沙發上。
繼父撫摸著我的頭發說:“睿璽,你長大了,成熟了,你沒長大的時候,盼著你長大,等你成熟了,我怎麼覺得你又要遠走高飛了。璽兒,現在我隻能眼睜睜地放你走,我不可能讓你永遠陪在我身邊。學院要開學了,你去吧。等拿到學位回來,到大學去教音樂,千萬別從事舞台表演。你看你母親,永遠在外麵的劇場裏演出,自己家裏的舞台冷冷清清。璽兒,我老了,也累了,在過幾年我也想退了下來,我很想和你一起去因斯布魯克,或者去瑞士,我們兩個安靜地度過下半輩子。”
“章澤輝,那我們兩個結婚吧?反正母親不在了,你也無須再怕什麼了,諾貝爾物理獎得主楊振寧比翁帆大五十四歲,不照樣結婚了嘛。”
“傻璽兒,我不是楊振寧,你也不是翁帆,我們不能結婚,這樣正好證實了那些關於我們的傳聞。”
“天呐,還有我們的傳聞?”
“早就有了,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告訴你也沒有意義,這些都影響不了你,但我不想給你添亂。”
“那我們一起一輩子算什麼?”
“愛算什麼就算什麼,隻要能和我的璽兒在一起就行。
章澤輝,其實,你比我母親還要自私,你培養我就是要我陪你一輩子,你們都為我想過了嗎,你問過我喜歡哪樣的生活了嗎?“
“璽兒,那好,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我們就過什麼樣的生活。”
這下我倒愣住了,真的,我喜歡什麼樣的生活,我自己一時也說不清楚。從小雖然沒有母親懷抱裏的溫暖,但有繼父陪伴著我,關愛著我。每年過年或我過生日,那些繼父部下叔叔阿姨們都會來拜年祝賀,聽我彈琴,每次彈完一首,他們都會鼓掌,然後他們給我壓歲錢和生日禮物。每年春節我也能拿到繼父給我一筆巨大的壓歲錢,長大了,繼父給我的更多,不算平時的開支,可這並不是我喜歡的生活和快樂的理由啊。
繼父把身子往前挪了一下,倆人的臉挨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