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剛畢業,我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跑到了這個原始寂靜的高原小山村。
可是來到這安靜處,又覺得安靜得讓人不安靜,安靜快要把我給惹瘋了。
唉!走吧,上山去。
我攀到了山頂,早已是氣喘籲籲。什麼一覽眾山小,在這裏,我簡直是被藏掖在雲霧裏的一顆沙粒,人是多麼的渺小。我大口地喘著氣,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我用手按住狂跳的心髒,慢慢地調整著呼吸,多少日子的登攀跋涉,常人難以忍受的海拔喘息漸漸已被我征服了,我已經開始適應這裏的地理與自然環境。一陣陣的山風吹拂著我的長發,我遙望著雲遮霧罩的南迦巴瓦峰,麵對著觸手可及的藍天白雲,身心有些飄飄然了。
一對山鷹盤旋在我的頭上,把我空靈的幻想拉回到了現實。我裹緊了打顫的身體,自衛的本能驅使著我拿著打狗棒在空中不停地晃動著。就在此時,我看著對麵的山頂上,有一個僧人拿著望遠鏡,正對著我暸望。我驚喜地揮揮手給他打著招呼,那僧人卻轉過身子,眨眼功夫,人不見了。我很納悶,對麵山頂到這兒起碼四五千米的距離,那位僧人怎麼會發現並注意到我,又如何神秘地消失,想到母親說過的那句遇到鬼了的話,我打了個寒戰。
快八點了,太陽依然不肯下山,要是在內地,月亮這會兒已經升空了 。
幾個工布族婦女,身背背簍走過我的身邊對著我笑盈盈的,她們的穿戴幾乎一樣,上身都穿很暗的黑色或藍色,外麵套一件果秀(注),上麵油呼呼的,雖然很髒,但看上給人很暖和的樣子。西藏的太陽每日毒辣的光芒,奪走了她們明澈的眼神,隻剩下了這燦爛的微笑。她們每人頭上都戴著在電影裏看到的解放軍戴著的軍帽,帽簷被常年的風吹日曬和汗水所浸透,幾乎耷到了眼睛那兒,這也正好能遮住強烈的陽光。在拉薩,我看到外國人也戴這樣的軍帽,上麵還有五角星,軍帽一律是嶄新的,中國軍人的帽子戴在老外的頭上,有點滑稽,也很別致。我想,明天我也買一頂戴上,入鄉隨俗嘛。
藏族婦女們走遠了,我突然感覺到了一陣寒冷,西藏的早晚溫差很大,我解下在腰間係著的羽絨服,穿在身上,身體並沒有暖和起來,我一點都沒有要回去的願望,在這裏也是一個人,回去也是一個人。
我枯坐在山頂上,思緒比雲霧還亂。
此時此刻,母親正在和情人幽會嗎?
同一屋簷下,繼父和母親依然相對無言嗎?
那個麻煩的家,我們三個人怎麼就湊到了一起?一個病態的鬱悶而清冷的家。
正想著,手機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