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藏的時候,父親找到我後,讓我跟他回英國,我很困頓和不解,為什麼你現在才來找我,早幹嗎去了。後來我想通了,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我和他來到了英國。在慢慢地相處中我們融合了,心裏的別扭也漸漸地在相處的日子裏化解了,他得知我對繪畫有著超出常人的執著和才華,給我請來了繪畫大師,又把我送到藝術學院升造。我一步一步地回到了我摯愛的創作中來。”
“強巴,從你的神情我看出了,你父親對你的影響力是很大的。我現在已經絲毫看不到你當初仇恨和蔑視都市的情緒來。強巴,你變了,這也許是在異國他鄉的緣故,噢,不,英國本來就是你的家鄉。強巴,我對你的記憶還是停留在西藏。”
“睿璽,英國是我的故鄉,可它隻能排第二,中國西藏才是我真正的故鄉。在英國,我始終找不到家的感覺,在這裏我覺得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浮腫的,英國人白天忙碌,晚上一個個都把自己關到屋裏。這裏雖然到處有綠色,可是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我找不到遼闊的感覺。 我每天都在懷念西藏,在繪畫中寄托我的想念。睿璽,我想過了,深思熟慮地想過了,這次在國內畫展舉行完,我依然回西藏,在那裏,我的心才會踏實。”
“強巴,我和你一樣也有這樣的想法,拿到學位後,我要到雪山去,我喜歡雪山,隻有那裏才能找到我的心中的香巴拉。”
“我們太相像了,什麼叫心相同,這就是。”
“好,一起回西藏,一起回雪山。”
“我們約定。”
“我們約定。”
在強巴劍橋的別墅。
我久久地依偎在強巴的懷中,我們沒了交歡的衝動,我們更多的是心靈溫暖的會神。
有腳步聲傳來,從裏屋走出來一位棕色皮膚看似傭人模樣的中年男子,他恭順地問道:“傑克,喝茶,還是咖啡?”他的英文聽上去很生硬。
“喝茶吧。”強巴用英語回答。
“強巴,你啟動了傭人?”我小聲地問道。
“睿璽,不是的,隻是在我身邊幫忙而已。睿璽,我來到英國,我改名叫傑克,這是我父親的意思。”
“那我到底叫你強巴,還是叫你傑克?”
“都行,隻不過是個稱謂而已。”
“那好,我叫你傑克.強巴。不,不好聽。要不叫你傑克.強?好,這樣好聽,傑克.強,這是我的獨創。不、不、不,我還是叫你強巴,叫慣了,這一輩子永遠都叫你強巴!”
強巴點頭笑了,溫暖裏略帶有一絲的憂鬱。
強巴是變了,不像在西藏終日裏有著怨氣、有著仇視,現在強巴變得像一座山,靠上去很結實的一座山。
“睿璽,來。強巴拉過我的手走到窗邊說,你看窗外,飄起了雪花,今天是聖誕節,雪花也在過節呐。這裏的雪和西藏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這裏下的雪如同淑女紳士,輕描淡寫,西藏下的雪,那叫龍飛鳳舞,天地渾然!”
“是啊,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和強巴在一起度過了一天兩夜。
我仿佛一直都被強巴摟抱在懷裏。
“睿璽,我要走了,真的不舍,要不是已經安排的畫展,我真的不想走,我想等到你畢業,我們一起回西藏多好。睿璽,英國的冬天很冷,你一定要看護好自己,我在北京等著你。”說著,那一雙幽藍幽藍的眼睛波光中出現了我少見的濕潤。
強巴,這個藏英混血兒,在我麵前此刻像個迷失的大男孩。和西藏的那個強巴相比,他好像回到了嬰兒時代。
嬰兒一般的強巴,雪山一樣的強巴,兩者是多麼的矛盾,又是多麼的和諧。
難得的相見,不舍的離別,我的心中,又將開始了一場苦楚的思念與留戀。
強巴,走了。
我的心空了。
二十七日,也就是強巴走的第二天,我離開了英國,飛回了北京。
在北京的公寓裏,我幾次拿起手機都想給強巴撥打電話,幾次的努力我都最終放棄。還差幾日,便是強巴的畫展,我想,在那裏的相見會更有意義,我要看看在畫展上的強巴是什麼樣子。
幾天裏,我咀嚼著和強巴在西藏的太多太多妙不可言的故事。
在鋼琴前,我彈奏著強巴在西藏最愛唱的那首歌《遠去的傳說》:
隨風飄飛的經幡
把昨天的記憶忘懷
古老滄桑的碉樓
把遠去的傳說掩埋
深山上風嘯雨泣
寨門外花落花開
你那一顆不老的心啊
在故園的山水間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