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隨侍奉太後已逾二十年,太後膝下無子,唯有一女便是現下寵冠帝都的崇敬公主,而陛下早年喪母,自幼寄養在太後身邊,由是陛下與崇敬的關係格外親厚,太後對崇敬亦是頗多寵愛,可是對這位晏相,太後卻真真是格外的包容,明知為了當年那件事,晏相已是恨之入骨,卻依然待晏相親厚甚至更勝從前。
沫夏歎了口氣,專注地望著東南方向,那裏是昭陽殿,皇後寢殿。同樣也是出身晏氏,太後卻隻對晏相一人獨具好感。
是晏相權傾朝野,所以太後對他格外仰仗麼?
風卷攜著幾片枯萎的樹葉,在空氣裏蕩漾開一片清新的味道。更漏之聲愈發的清明,那一聲一聲,宛如珠玉鏗鏘,雖然聽了多年早已習慣,可今晨卻感覺從中聽到了不同與往日的動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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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象牙梳緩緩地滑過黑如墨錦般的長發,十指輕繞,便挽起一把青絲。
晏無殤淺淺的勾起一抹笑意,眉眼裏盡是掩不住的舒逸。
易淮俯下身,雙臂輕輕地環過晏無殤的肩膀,將他嬌小的身子納入懷中。
晏無殤不阻攔,任著他將自己擁在懷裏,伸手扶上他的手臂,腦袋一歪,在他的懷中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靜靜地坐著。溫熱略帶潮濕的氣息斷斷續續的噴吐在晏無殤的頸窩裏,宛如是一根柔軟的羽毛不停地顫著,激得他的肌膚一陣敏感,不由得低聲輕輕的笑出聲來。
看著他宛如一個孩子一般笑語妍妍,易淮淡漠的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欣喜之情,就像是一個孩子得到了一塊蜜糖般滿足而雀躍。
“相爺,太後……”
聲音戛然在推開門的那一刹那,端著朱漆托盤的宮人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定在了原地,呆呆的不能言語。
浣冬從後麵趕上前來低斥道:“沒用的東西,驚了相爺你擔待得起麼?”繼而又向晏無殤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奴婢參見相爺。”
“是誰?”晏無殤握住易淮的手腕,想要阻止他愈發放肆的動作。
易淮望了一眼浣冬,道:“是長樂宮的女史。”
晏無殤略一頷首,思慮卻已在心中轉了個彎,問浣冬道:“何事?”
浣冬回道:“回相爺,太後下賜亂針繡,遣奴婢奉與相爺。”浣冬點一點頭,宮人會意,奉了繡匹上前。
易淮遠遠的望了一眼,隻見那繡匹緞麵光潔如玉,繡工甚是精致,不似凡品,又低頭看了一眼無殤,不由地低笑出聲。
晏無殤狠狠的掐他一下,疑惑道:“你笑什麼?”
易淮英俊的麵容上浮現起一絲算計的笑意,轉而對浣冬道:“既太後下賜針黹賀禮,卻之不恭。晏相深感太後恩寵,又念己無功於社稷,惶惶受之。勞女史回去回複太後。”
浣冬諾了一聲,領著幾個宮人離開。
晏無殤皺起好看的眉頭,使勁想要掙開易淮的懷抱,豈料易淮竟絲毫不放,晏無殤大怒,道:“你好大膽子,太後的賞賜,你竟敢擅作主張收下!”
“相爺莫惱。”易淮勾唇一笑,語氣間帶著些無可奈何,“你道那是什麼針黹繡匹?那是亂針繡。若是我沒有看錯,必是出自朝顏閣,千金難求一匹!太後既肯下賜,也算是割愛了,你若再堅持不受,得罪了太後,皇後在宮中隻怕也不會好過。再者,受下了又何妨,你縱是再恨太後,也需忍得一時。”
晏無殤蹙著眉頭,他是恨極了太後,可是後宮畢竟不比前宮,相府的勢力就是再大,總是無法全方掌控六宮,何況皇後正孕有龍嗣……
“好。但,隻此一次。”
好,為了無邪,本相委屈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