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聖墓(3 / 3)

“等一下,斂萌,‘蛇吻’是?”雪淖不安地說。

“‘蛇吻’是月族的一種毒,它可以瞬間蔓延到落雨城的各個角落。在毒素彌漫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中毒的人就會化成一攤血水。所以,王下令殺了雪泫也是很合理的。”

“嗬嗬,雪泫怎麼會患上‘蛇吻’呢?”

“這便是一個陰謀。‘蛇吻’這個病在月族是很難醫治的,可是在夢族卻是極為容易。‘蛇吻’中的毒素來自月族族花‘蛇尾月季’的脈絡之中,它的名字叫‘蛇尾之吻’。這種毒的解藥是夢族蝴蝶花下生長的一種名叫‘凝心草’的根。其實公主在病倒的時候便已經患上了‘蛇吻’,但是這毒已經被人解了。”

“被誰?”

“‘暗影十三少’之中的雲策,一個解毒和用毒的高手。”

“既然如此,月族為什麼又要派如此強大的高手來執行呢?”

“王,這其實很好理解,如果施毒失敗,您自然不會下令殺了雪泫,所以殺公主的任務隻能交給那個殺手來執行。但是如果以月族的法術殺了公主,憑借皇子如此高強的法力,必定能看出來,那麼他們的計劃便是失敗的。因此,他們肯定要派一個精通夢族法術的殺手來執行,這就要求殺手有很高強的法力。”斂萌的手不停地撥弄著神杖上的圓環,似乎預言著一切的未知。

“那你確定如果那樣,雪楓就會背叛夢族麼?”雪淖說。

“是的,臣確定,皇子對如今的夢族完全沒有感情,也就沒有一點理由下不去手。”

“為什麼?什麼叫如今的夢族?”

“對不起,這是一個秘密,王,臣沒有權力去預測雪楓皇子。”

“整個夢族還有你不能預測的事情?”雪淖詫異地問。

“是的,夢族有兩個地方是我無法預測的,一個是聖墓,另一個便是雪楓皇子。”

“那你能預測到誰是那個殺手麼?”

“對不起王,他不屬於夢族。”

“那麼斂萌,雪楓若是背叛了夢族,也會殺了‘暗影十三少’麼?”“‘暗影十三少’永遠隻服從皇子一個人,如果皇子與夢族為敵,那麼他們自然也是。”

“那麼……泫兒。”雪淖歎了一口氣,像雪地裏最無奈的泛著冷氣的氣息。

破曉的晨光輕輕點亮黑暗的夜空,雪泫在侍女瑜菊的服侍下依舊做著如往常一樣的事情。

“瑜菊姐姐,他們都說哥哥會回來的,是嗎?”雪泫坐在一麵晶瑩的鏡子前梳理著自己雪白的長發,瀉下的長發一直垂到地上,散落的如同一層美麗的冰霜。

“當然了,公主,皇子怎麼舍得離開你呢?皇子那麼關心你,當然會回來。”瑜菊為公主打理著一切。

“瑜菊姐姐,哥哥像你一樣天天可以和我在一起,那該多好呀!”雪泫的眼中很明顯蘊起了淚水。

“公主,皇子怎麼能和我一樣呢?雪楓皇子注定是夢族最偉大的君王,他自有他的事業。”瑜菊輕輕地為雪泫拭去眼角的淚痕,口吻溫柔得讓人酥軟。

雖然心中知道哥哥對自己的不舍,但雪泫總有一種感覺,哥哥不會回來,即使回來也一定會再次離開她,為了哥哥自己的事業。

“我明白,明白……”雪泫的聲音越來越模糊。

雪楓聽了玄冥老人的一席話,遲遲不能回神,當回過神時,自己的腳下已經不再是墳墓和骷髏。淡淡的花香飄逸在胸膛,沒有一絲殺戮的前兆,如詩如畫的景色極像花開時節的落雨城外。雪楓不禁想起妹妹在花叢舞蹈的情景。一位美麗的少女出現在那花叢深處,靜靜地演繹著一支完美的舞蹈,絢麗的舞姿與雪泫一模一樣,如此傾國傾城的容貌讓雪楓的心中開始懷疑這究竟是不是妹妹雪泫。

再也抵擋不住思念的誘惑。

“妹妹。”雪楓不禁喊出那個已經久久不曾說出但又時刻再現於腦海中的名字。

“哥,你怎麼離開了那麼久?我在等你,一直在等你。”雪泫轉身看到雪楓,那個穿著白色長袍,讓自己等待的哥哥,眼中的淚水再也不能停滯,像泉水一樣湧出來。

雪楓匆匆走過去,在花叢深處吻了吻這個讓自己心疼的女孩,緊緊地抱著,久違的親人讓雪楓一時忘了自己還是在那個祭奠冤魂的聖墓中。

雪楓漸漸聽到妹妹的眼淚在自己肩頭綻放的聲音,柔弱的身體在無盡的思念中更加憔悴。雪楓注視著妹妹那雙明澈如藍天的雙眸,她瞳仁中仍然流露著天真和讓人不產生任何雜念的純潔;絲絲雪白的美發,在不停的淚水中被打濕,輕輕的風撩起了那縷美麗,搖曳得如同風中的飛花。雪楓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這不是自己的妹妹。

刹那間,那雙明澈的眼神變得充滿了譏笑與邪惡。仇恨一切的目光讓雪楓感到一絲寒意,而自己的身體卻如枯木一般的僵硬,不能控製。那女孩的雙目燃燒起了恨意的火種,焚毀了靈魂般的笑容在那本該無邪的臉上泛起。手中泛起寶石一般的藍色,直打向雪楓的胸口。雪楓突然明白了一切是怎麼回事,但眼前卻是一片黑暗,陷入了寂寞的包圍……

突然,四周燃燒起肆意的火焰,在雪楓身上肆虐狂嘯。雪楓整個人掉進入了一個深淵,身體像是落葉一樣的,越沉越深……

那一天,雪泫失落得沒有人能夠理解,而她感覺總有什麼事要在哥哥身上發生。

月光的溫柔灑向雪泫的房間,小公主在月光的懷抱中靜靜地睡去……

黑暗。無論如何尋找,夢裏隻有黑暗……

第二天,雪泫知道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那個寸步不離自己的侍女瑜菊的屍首被發現在蝴蝶花園的清水池中。

而當雪泫趕到瑜菊的屍首旁,讓人恐怖的一幕纖毫畢現在雪泫麵前:那張已經浮腫的臉上嵌著一雙恐懼的眼睛,瞳孔間沒有一絲的安詳,雙手僵直在冰冷的屍體上,細長的胳膊上青筋突暴,因極端害怕而難以閉合的嘴唇上沒有一絲的血色,臉色蒼白得像冬天天空遺落的雪花。青綠色紗衣上的血跡像一朵朵潔白的花盛開在青草的懷抱之中,一朵一朵地盛開,鮮明得讓人懷疑這是否真是這位聖潔女子的鮮血。

雪泫的眼睛恐懼地望著那具死屍,雙手在盡量捂著那因驚訝而張開的嘴。小公主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以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掩飾的驚慌,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突然一陣眩暈讓雪泫感到惡心,便在侍衛的保護下回到了寢宮。心中從未有過的恐懼讓她知道死亡離自己這麼的近。不知是誰殘害了那個平日間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的生命,那麼美麗的生命之花還未盛開就凋零了,被封印在那一夜的月光中。雪泫始終無法忘記瑜菊那一雙柔和的眼睛。她不禁想起哥哥,如果哥哥在,自己絕對不會害怕。但是連哥哥這道最後的屏障都不在自己身邊,雪泫感到生命時刻都在受到威脅,仿佛就在自己身體的上空有另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一雙邪惡的眼睛,猙獰地看著自己。

整個落雨城陷入了慌亂的狀態,經常聽到馬匹驚恐的嘯叫。聖雪大殿的侍衛不停地在宮殿中奔波,卻沒有發現蛛絲馬跡。

月族的臥底像一個影子,真實而恐怖地包圍著聖雪大殿……

雪楓在那黑暗中緩緩地睜開雙眼,他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幻如仙境的地方,青草的芳香不斷地襲來。湖水的濕意遲遲不能散去。飄拂的柳條邊靜靜地靠著一位美麗的少女。雪楓慢慢地起來,打開竹子做的屋門。

“你醒啦?”女子轉過臉,純白的絲發下嵌著一對明珠般的雙目。

“是你?!”雪楓驚訝地看著這位女子,似有千層疑霧迷蒙了自己的雙眸。

“是我,雪楓,我們又見麵了。”女子輕輕撩開了被風吹得遮住眼的發線,美麗得像沒有一絲波紋的清水。

“雪澈,為什麼救我?”雪楓眼中的驚訝漸漸變成了冷酷,絲發浸著汗水,緊緊貼在雪楓的臉龐上,輪廓清晰而精致。

“因為我不想讓你死,不可以嗎?”雪澈一笑,傾國傾城。

雪楓轉過身,冷冷地說:“其實你沒有必要救我,這樣你就可以繼續著你‘聖墓之主’的位置了。”

雪澈的睫毛似乎有點濕濕的,卻不是來自湖水的潤澤。雪澈聳了一下單薄的肩膀,然後輕輕地說:“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要救你,你是我的敵人,也許讓你死了對我來說才是真正要做的事情。可我不知道為什麼,要你死的時候,我心中就會很疼,就像被冰或是其他的什麼不停地剝落著。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我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總之心裏空空的,也許我真的是愛上你了。可是我自己都不相信這個荒誕的理由,因為我從來沒有對外人產生過感情,可是……”

“可是什麼?”雪楓冷冷地問了一句,但已經削弱了寒意。

“我也不知道可是什麼。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麼?”

“什麼事情?”

“答應帶我離開。”

雪楓用念心術看著雪澈的內心。他看到了那顆心在不停地滴血,沒有一絲的邪念,也沒有第一次見麵時的冷酷。那被冰封的情感正在慢慢融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顆心上已經多了兩個字——雪楓。

雪楓的心像被什麼侵蝕了,血液像是最激烈的波濤,不停地衝湧向自己的額頭:難道玄冥老人對自己說的都是真的,雪澈真的對自己一見傾心?不,不可能。他開始懷疑自己……

“雪楓,你知道嗎,在遇到你以前,我比你更冷酷,更無情。但是你好像天生就是我的命中殺手,你不禁封印了我的魔法,也讓我那麼多年所冰封的情感融化。我不敢相信我的心中真的還有一點感情。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是真的,在我遇到你之前,傳聞中你的冷漠,讓我對你不禁產生一種好奇。但當你來到這裏的時候,你的冷漠真的深深烙印在我的心裏。你知道嗎?在此之前許多選擇缺月的人都會為我神魂顛倒,但你卻沒有,這點並不奇怪,因為以前也有與你同樣的君王過了那一關。但是他們都沒有讓我有絲毫動心,他們太普通了。”雪澈開始哽咽。

“你隻是鬼魂,怎麼能有喜歡的人?”雪楓冷冷的口氣依然沒有改變。“我不是,我和你們一樣是夢族的孩子……”

“是嗎?那你怎麼會在聖墓中?”

“我的母親法力極其高深,已經達到可以修煉蝴蝶身的境界。爺爺和父親戰死的時候,全城人在聖墓前祭奠,你知道嗎,是血祭。母親卻沒有來,因為母親那時候懷著我。但是,卻有謠言說母親是奸細,故而不敢來血祭,為了擺脫外麵的流言蜚語,母親帶著身孕隻身在聖墓前祭奠。那一天正是鬼的詛咒現身的時候,也就是死亡詛咒,母親被冤魂之主拖入了聖墓中。母親為了腹中的我,用全部的法力將我生下來並且賦予我她的全部法力,她便再也沒有從聖墓中出去。這就是為什麼我能在聖墓,又能出去存活的原因。爺爺把我帶大……由於從小和那些亡者的魂魄在一起,我一直都很寂寞,很孤單,也很冷漠。”

血祭是夢族最高的祭奠方式,祭奠死者的時候要在右手蝴蝶紋的地方割一刀,在死者的墳前落七滴血。

雪楓不解地問:“爺爺?”

雪澈眼淚滾滾而下:“就是敗在你手上的玄冥老人。”

雪楓又冷冷地問:“如果我不答應會怎麼樣?”

雪澈的眼中顯出無限的絕望,輕輕地說:“你知道嗎?聖墓的秘密,缺月,一切都是缺月。我不明白,為什麼聖墓的建造者,夢族暗殺界的創始人要創出缺月,又為什麼建造聖墓。”

“聖墓的秘密?”

“是的,聖墓的秘密。在缺月被聖墓之外的人奪走之後,聖墓的幻境就將崩塌,死亡的詛咒就會降臨在聖墓之主的身上。那時聖墓之主的法術將被封印起來,也就是說隻能等待死亡。聖墓將等待命運的輪回,選出更強大的聖墓之主去守護重生的缺月。所以……結果你都知道了吧。”

雪楓突然感覺眼前這美麗的少女身上有著與自己一樣的東西,一樣的寂寞,孤單。自己的光芒是妹妹,而雪澈的光芒就是自己。一切都隻像是一場奇異的夢幻,雪楓不知道將會在這裏沉睡多久。總之,眼前這位深愛自己的女子,讓他不能取舍。

更不能舍的是一種忽然的親切,仿佛是很久之前便認識了一樣,那種氣質,那種冷漠……

“沒有辦法可以挽回?”雪楓的心開始融化。

“有。”雪澈的淚水每一滴都印在雪楓的眼中,這是一生中第一個讓自己如此心疼的女子。沒有原因。

“那……是什麼?”雪楓的眼中顯出一絲希望的神情,就像深入了洞穴的人突然看到了洞口的光明。

“那,那就是殺了你,但是我不能違抗自己心中的感受,因為我也有舍不得。所以我隻能讓你帶走缺月,我隻能在聖墓幻境的破碎中被埋葬……”然後雪澈抱著雙膝坐在湖邊,微風吹起她的長發,雪白色的睫毛和淡藍色的瞳仁構成了最美麗和最悲傷的畫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