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章 寒假 第16節(1 / 2)

日近黃昏,廣場上進站的人越聚越多,吵吵嚷嚷像極了夏天雨後吵坑的蛤蟆。無數帶紅箍的人也仿佛從天而降,大叫著指揮人群排隊進站。人群勉強地聚成了三隊,卻總有人要插隊。就見他們先是裝模作樣的遊弋在隊頭外麵,一看到後邊的人不注意就馬上混進隊伍。有一兩個這樣的成功榜樣,便有無數的人想渾水摸魚,這自然惹惱了老老實實排隊的人,在後邊大聲叫罵。已混進隊的人得了便宜還賣乖,扭過頭來對罵!後邊排隊的人老實排隊還挨了罵,甚不服氣,也挎著大包小包衝到隊頭要插隊,卻擠倒了好幾個人,免不了又是一陣大罵,有的甚至還動了手,幾個人如同癩豬般滾做一團,任憑周圍的人跳腳叫好。伯素不滿的看著這近乎癲狂的場景,心想:“這些人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排個隊呢?”心道:“大約又是國人‘挑戰權威’的心理在作祟!”我們民族的這個觀念非常怪異,往往視“不守禮法約束”為榮,瞧不起那些老老實實按規矩辦事的人,謂之“沒本事”、“沒地位”,呼之“傻子”、“下賤人”。這種心理造就了國人普遍的低信譽以及社會運行的高成本。伯素始終認為這種心理跟最高統治階層有著直接的關係。中國幾千年的集權統治,造就了世界上最無法無天的階層——官僚,這些官僚們打著權力神授的旗號,妄行不法、恣意妄為,自己製定規則反而從不遵守,毫無信譽可言!權力越大的官,所受的約束越少,直至毫無約束的王!國人稱呼權勢大的人為“權貴”,羨慕所謂的“權貴”能不守規矩、為所欲為,最盼望的就是自己某一天突然也不守社會規矩的約束,成了人人眼熱的“權貴”!國人大都目光短淺,否則他們應該回顧一下曆史,看一看那些所謂的“權貴”或其子孫在帝國的末日身受刑戮,大呼“下輩子再不生於帝王家”的慘狀,相信他們絕不會再羨慕“權貴”了,反而覺得做個“傻子”最好。其實中國的官僚階層權力太大是造成王朝更迭最主要及直接的原因,權勢熏天的人死抓既得權利不放,旁邊的人看著眼熱,總想搶下一塊來,當時機成熟時,紛紛揭竿而起,大搶大掠。如果權力能夠受到足夠且有效的約束,掌權的人能受到強有力的製約及監督,這個社會管理權更迭的代價將非常之小,大殺大砍的局麵絕對不會出現,試看美國即是最好的例證!“可是我們還在延續這樣的生活!”伯素無奈的想到,突然有一種透心的悲哀,尤其是看著眼前的混亂,這是一個小型的社會、小型的動蕩,卻是大社會的縮影!伯素三個人隨著入站大軍的人流機械的前行,無法控製自己的步伐與方向,隻能隨波逐流。不但是他們三人,所有人都在機械而又焦急的邁著自己的步伐走向那擁擠的列車,以期盡快奔向那美好的目的地。但是誰也不知道前邊會遇到什麼、有沒有意外發生、甚至目的地與自己的夢想是否相符……一切都是未知!但卻隻能前進,累了也要前進,有危險也要前進,而且要強迫自己前進。因為如果你不前進,別人就會上了你的車、坐了你的座、占了你的地!也許你那車、那座、那地並不是你想要的;或者並不是你急需要的,而僅僅是別人希望你要的;或者那本就是別人希望要的,得到或失去跟你本就毫無關係!

好不容易入了候車大廳,伯素已是滿頭大汗,疲憊使他再顧不上什麼身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若男他們兩個也跟著坐在了地上。三個人半晌無語,隻是呆呆的望著告示牌上的紅字出神。良久,吳馳才左右巡視著歎道:“人太多了,一會兒上車都是個問題!”伯素望著周圍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群,也覺得仿佛水入大海。再想想一會兒擠車的情形,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了,渾身又開始冒汗,身上也刺癢了起來,他索性脫了上衣。這上衣是韓煙來大京時倆人挑的,伯素非常喜歡它,並堅信穿上更能展現自己俊朗的外表,吸引眼球能力更強。但是事實是並沒有多少人被他吸引,隻是自己陶醉於其中而已。現在他汗出夾背,被這雨傘布再一裹,連饅頭隻怕也要蒸熟了,隻能脫去,再顧不上什麼風度不風度了。身上一陣清爽,伯素一邊享受著,一邊去打量周圍的人。他們顯見是見慣了這陣勢,毫不為意,依然興奮地哇哇亂叫,車廂裏很快便充滿了唾沫星子和口臭氣。伯素坐的屁股疼,幹脆蹲在地上,也不去管吳馳嘲笑他“像在拉屎”。目光卻在周圍的座椅上留戀,盼望著能有個人起身離去好讓自己占個座。目光卻被一對旁若無人熱吻的男女吸引住了。隻見那女人仰麵朝天枕在那男人的胳膊之上,雙手緊摟他的腰。那男人的唇緊貼在女人的唇上,另一隻手卻插在女人的衣服裏四處遊走。倆人粗重的呼吸逐漸吸引了周圍的人群,連旁邊打牌的幾個小夥子也忘了甩牌,癡癡的望著,那眼神裏滿是取而代之的渴望。那邊的兩位大媽撇著嘴邊看邊鄙夷的說笑著,眼神裏卻充滿了向往。坐在另一邊座椅上的中年男人頭枕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眼角卻微微眯起,眼珠子不停的左右轉動。打牌的一個小夥子實在眼熱不過了,忽的吹了一個長長的口哨,周圍哄笑聲大起,吸引了更多的目光投射過來。那男女大約感受到了周圍的熱度,慌忙結束了長吻,女人卻將腦袋深深的藏進了男人的懷裏,再也不肯抬頭。那男人卻滿不在乎的望著四周,仿佛在向眾人抗議。看看“西洋景”已畢,周圍的人移開了目光,談笑的繼續,打牌的繼續。不過眼睛卻不時的漂移過來,直到朋友罵道:“還看還看,牌都出錯了還看。”才姍姍收回目光。夜漸漸深了,那女人大約在男人懷中睡著了,身子偶爾會微微一動,眼皮益見沉重的男人會立刻抬起頭來,將女人往懷裏使勁摟一摟。打牌的小夥子們也早已散了夥,紛紛席地而臥,呼嚕聲漸起。若男也早已蜷進了吳馳的懷裏,睡得像個小貓咪。吳馳將雙手放在若男頭上,頭偏枕在手上,口水隨著呼吸在嘴角上下跳動,很快聚成亮晶晶的一攤。伯素的目光也漸漸模糊,終於支持不住,頭一歪就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