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荒南浦香9400(2 / 3)

南浦覺得無奈,叫她再試試召喚邪影。葉慈一抬手,身後依舊是一片虛空。南浦歎氣,知道這姑娘依然沒有開竅。

他覺得他應該好好開導開導葉慈,總不能叫這姑娘這麼不開竅一輩子啊。可是他剛動了念頭,便有人來傳話,說夏苑傳來急報,靈狐祭祀現身,曲謂下了手諭,派他去刺殺。

南浦收拾行裝上了路,臨走之前,他對葉慈說:“這次從夏苑回來,我們一起去西陵好不好?”

葉慈茫然:“去西陵做什麼?”

南浦彈了她一下:“真是個豬。”

南浦離開之後不久,葉慈也接了任務,去中原西岐村護送一位老神醫,到西陵城去給定勇將軍看病。

到將軍府完成任務之後,葉慈想起南浦的話,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後回了家。

葉慈的哥哥姐姐也都參加了王朝軍,此刻的葉家隻剩下葉慈的娘親以及在葉家養傷的葉慈表兄。看到葉慈回家,葉夫人很高興。噓寒問暖一番之後,葉夫人拉著葉慈的手,忍不住紅了眼圈。

“都這麼大了,是大姑娘了……”說著,葉夫人猶豫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還是搖了搖頭,說,“算了,沈家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了。再說,如今戰事為重,先不說這些了。”

葉慈單純,可是並不是傻子。她約略猜得出葉夫人原本想說什麼,隻覺得一陣別扭。

在家裏住了一夜,葉慈第二天就匆匆啟程,趕回太虛觀。回到門派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向掌門複命,葉慈到了大殿門前,卻突然聽見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她知道掌門有客,便靜靜地進去站在一邊,沒有說話。

曲謂的客人是一名年輕的雲麓仙居女弟子,她奉了雲麓掌門的命令來求見曲謂,說雲麓的鎮派之寶天書水卷有了下落,希望太虛觀能夠派出弟子幫忙,取回天書。八大門派同氣連枝,曲謂自然很幹脆地答應了這個請求。

約定了隔日就派人同那女弟子回返雲麓仙居,曲謂看到一旁的葉慈,便叫她帶那女弟子去客房休息。那女弟子卻不肯動,躊躇了半天,才紅著臉問:“不知道南浦師兄……現下身在何處?”

南浦還沒有回來,那女弟子看來很失望,卻也隻能悻悻地離開了大殿。葉慈跟在她身後,看見她迤邐垂下的黑發間,有一支點翠的白玉簪子。那簪子可真漂亮,活靈活現的玉蘭花搭配著垂下的珠串,襯得那女弟子益發嬌俏起來。

見葉慈注意到那支玉簪,那女弟子頰上更紅了三分,囁嚅著說:“這是南浦師兄送我的。”

那一刹那,那女弟子顯得格外美麗,就連雲麓仙居那一式的鵝黃弟子服,看起來也比太虛觀青灰色的道袍飄逸靈動多了。

是因為這樣,南浦才送她木簪子,而送了那女弟子漂亮的花簪麼?

就算葉慈再怎麼木訥,在這一刻,她還是體會到了酸澀的滋味。

她本來也有花簪,是一個師妹送的,沒有那雲麓女弟子戴的好看,卻也玲瓏雅致,珍珠做的簪頭墜下三條銀鏈,葉慈很是喜歡。

可是有一次執行任務,去攔截妖魔軍的時候,南浦卻不由分說地將她的花簪摘下,遞給她一個黑漆漆的烏木簪子,說:“你這簪子叮叮當當的,生怕妖魔軍不知道這兒有埋伏是不是?”

葉慈照例沒有反駁,拿木簪子束好了頭發。戰鬥過後,她去向南浦討花簪,南浦卻說不知道落在哪裏了。葉慈無法,隻得一直用那木簪子束發,用久了,倒也習慣。隻是今日見了那女弟子頭上的玉簪,卻不知怎麼,看那木簪子格外不順眼起來。

出於自己也不明白的心理,葉慈將南浦送她的木簪丟在房間,改用絲帶束發。過了半旬,南浦返回太虛觀,見葉慈沒有戴那支簪子,竟然生氣了。

葉慈覺得南浦這是惡人先告狀,可是南浦明顯比她更加生氣,而且非常理直氣壯,葉慈隻好帶他回自己房間去找簪子。

半路上遇見師弟,怪笑著攬住南浦的脖子問他:“師兄,你怎麼才回來?人家慕紫姑娘等了你三天呢。”

南浦沒心情開玩笑,冷著臉問:“什麼慕紫?”

這下連葉慈都傻了,慕紫就是那個雲麓仙居的女弟子,南浦不還送了人家一支白玉花簪麼,怎麼現在連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過了半天,南浦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聲,說:“原來是她。”

後來,葉慈在師兄弟們聊天的時候聽說,南浦從未將慕紫放在心上。當日南浦出去執行任務,在玉器店看到那支白玉發簪,玉器店的夥計極力慫恿他買下來,說送給中意的姑娘,那姑娘必然會很高興的。

南浦買下了那支發簪,卻在行刺幽都軍統領的時候,看到那統領的妻子也戴著一支同樣的白玉花簪。後來南浦就隨手將那隻發簪遞給了跟他一起執行任務的雲麓仙居女弟子,也就是慕紫。

他說:“要送給中意的姑娘,自然是獨一無二的東西。”那支簪子雖然很美,但是別人也有,於是被南浦輕易舍棄了。

師兄弟們說起這件事,大多在慨歎慕紫姑娘識人不清,滿腔情意錯付了南浦這麼個沒心沒肺的貨。可是葉慈不這麼想。

她想,原來南浦已經有了中意的姑娘。

可是那個姑娘是誰?

再後來,葉慈就沒時間琢磨南浦到底喜歡誰這個問題了。妖魔軍派人刺殺了鎮守天合關的大將軍,王朝陣腳大亂。有人提出釜底抽薪,趁著妖魔軍大部都在大荒,派人潛入幽州,直接到妖魔軍的老窩搗亂。

沒有人比太虛弟子更合適了,就算他們自己死了,也還有邪影。在這個隻需要殺戮的任務中,沒人會比他們更具有威力。

曲謂沉默了很久,他知道,這一去,隻怕太虛觀千年基業都將付之東流——最精銳的弟子全都投身幽州,這一去,隻怕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是,如果連大荒都沒有了,太虛觀保留實力又要做什麼用呢?

葉慈一行人就這樣踏上了征途。其實葉慈本來是不必去的,她不能召喚邪影,本不在奔赴幽州的名單之中。可她自己找到曲謂,說:“我拜入太虛觀門下,本就是為了拚死一戰。”

曲謂無法,南浦也不勸她,隻說:“戴上我送你的簪子吧。”

葉慈束好頭發,不知怎麼,竟然覺得有些開心。她想,至少南浦還記得,這是他送的簪子。

葉慈戴著木簪子,跟同門一起進入了幽州。一進幽州,他們就按照計劃分成兩人一組,分別行動。這樣分組是為了多少有個照應,卻又不至於在邪影反噬的時候誤殺太多同門。

葉慈同南浦一組,前往水濱的巫族營地進行狙殺。他們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卻也並不是來送死的,所以一早就定好了計劃,隱蔽起來,個別殲滅。開始,這個方法很有效,他們殺死了很多巫族祭祀。然而,他們究竟是孤身入虎穴,不久之後,這個方法就被識穿,他們被包圍了。

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兩個人都不慌張。他們在外圍布置了很多陷阱,巫族人一時無法靠近他們。南浦默默地召喚出邪影做好準備,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說:“葉慈,你再試試看。”

葉慈乖乖施法,卻也依舊沒有召喚出邪影。南浦歎了口氣,說:“看來我等不得了。”

聽著越來越近的搜索聲,南浦的語速也加快了,他說:“葉慈,你知不知道?本門中有些弟子,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葉慈知道。本門中的弟子,有些是從小在太虛觀長大的,他們自然是按照輩分由各自的師父取的名字;而半路拜入山門的則各人自便,願意改名的可以改,不願意改名的,依舊叫本名也可以。比如葉慈,就是沒有改名的。

隻是她不知道,原來南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

“我是雷澤沈家排行第四的兒子沈放歌。三個月前,我給我娘親寫信,告訴她我有了喜歡的女孩子,我要娶她。她卻告訴我,早在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跟別人定下了親事。”

葉慈愣了,南浦已經有了婚約?她想開口,南浦卻對她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時間不多了,叫葉慈先聽他說,葉慈隻好沉默。

南浦又說:“當時我很不開心,可是我娘又告訴我,跟我定親的女孩子,是西陵葉家最小的女兒。”

葉家最小的女兒,不就是她!?葉慈聽到身後傳來破空之聲,但是她太震驚了,所以沒辦法做出反應。南浦將她一把拉到身後,繼續說:“葉慈,你看,多巧。我多高興,可惜,已經沒時間了。”

葉慈幾乎是憑著本能召喚出麒麟,向想要偷襲南浦的巫族衝了過去。那一戰打得慘烈,葉慈渾身是血地倒了下去,昏過去之前,隻記得南浦說:“葉慈,我叫沈放歌,將來我的墓碑上,不要寫錯名字。”

葉慈苦笑,沈放歌,你怎麼就知道我能活下去呢?

葉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太虛觀的。

當她自長長的黑暗中醒過來,就已經身在自己的房間裏了。照顧她的師妹告訴她,他們進入幽州三天之後,定勇將軍才得知這個消息,氣得暴跳如雷。隨即,定勇將軍就派了魍魎弟子潛行進入幽州將他們救出,可惜為時已晚,沒剩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