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管!
顧言伸手就去夠,可在好不容易碰到那圓筒時,他感覺那東西摸起來不像是金屬,倒像是柔軟的橡膠。他拉動圓筒,那根富有彈性的橡膠管像條柔軟的蛇一樣,“噗”一聲甩了過來。這條管子大概有四十厘米長,管子的底端還在不停地冒出長長的一串串氣泡。
他終於驚醒:這根本不是手槍,隻是噴水池裏的一個橡膠發泡器……
顧言終於感到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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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離纏打兩人的一米外,沈維森覺得自己的靈魂快要出竅了。
盡管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為這一刻做準備,但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這樣結束生命。他的身體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寒冷、瘀傷……沉入水底的鐵鏈讓他動彈不得。
身旁傳來激烈的打鬥聲,水花濺起很高。沈維森明白顧言想救他,可是他卻很可能因自己的罪過而死。
沈維森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也許一開始就錯了。從當年設計收購顧氏,到接回蘇一諾暗自培養,再到和顧言結盟合力對付唐子楠,最後是發現嚴齊的身份後被他所抓……
他裝病,極力彌補蘇一諾,卻依然沒有躲過懲罰。
嚴齊恨他,因為他的自私害死了他和蘇一諾的母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孫子。這個男人和唐子楠合作,從那場拉斯維加斯的槍擊案開始就步步為營,一次次地對億邦和顧氏進行致命的打擊。蘇一諾那個柔柔弱弱的母親終究是將了他致命的一軍,就算他和顧言聯手也沒能組織這一切的發生。
騎士資本以操作失誤為由引發股價大跌,可實際上,這卻是一個盡心設計的圈套。唐子楠早就決定要摧毀國內的騎士子公司。他這次趁機將大量騎士的股份如魚餌一般低價給顧言,這樣一來,一旦騎士出了問題,身為最大股東的顧言就難辭其咎。而國內子公司的問題根本不會影響到騎士在美國的運作。
但這一切,沈維森都看不到了。
疼痛一陣陣加劇。老人躺在池底,透過水麵注視著夜空,有那麼一刹那,他幾乎以為自己看到了星星。
陽壽已盡。
終於,他張開嘴呼出了最後一口氣。透明的氣泡如同他的靈魂一般升起,向上,破裂……緊接著,冰冷的池水如同匕首一樣刺進了他的身體。肺部猶如被冰凍一般,所幸的是,痛苦隻維持了幾秒鍾就結束了。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終於擺脫了人生所有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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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齊顧不上腳上的疼痛,把顧言牢牢按在不停地翻騰著的池水裏,讓他動彈不得。他已經沒有選擇了,事到如今,隻有除掉他。
顧言漸漸停止了掙紮。他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就是這樣,這是正常現象。嚴齊暗自想道。身為一個醫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水剛灌進肺部時人體會變得僵硬,而且這個過程會持續大約五秒鍾。
顧言堅持了六秒。
隨後,完全如他所料,顧言的身體變得軟綿綿的,像隻正在放氣的大氣球一樣無力地沉了下去。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嚴齊又把他在水裏按了足足五分鍾。直到感到顧言的身體逐漸沉向池底,他才鬆開了手。
他跳出水池回到車中,冷靜地拿出藥箱給自己包紮,再沒有回頭看一眼。腳踝上的槍傷還在不停流血,必須盡快處理,否則即使不瘸,傷口感染也會要了他的命。
嚴齊的眸色越發暗沉。
他還不能死。
他還要回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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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的石砌建築中,蘇一諾在一陣疼痛中醒了過來。這種感覺非常熟悉,和當初被綁架時一模一樣。她躺在沙發上,覺得全身的肌肉就像石頭一樣緊繃,雙臂幾乎麻木得沒有意識,似乎一碰就會碎。
她想動一動,卻突然感到雙臂一陣痙攣。她被綁的時間太長了,再這樣下去,她的胳膊就會因為血液不暢而失去知覺。
頭部的疼痛讓蘇一諾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是清醒的。昏迷前見到的嚴齊的麵孔再次浮現出來,悲傷和迷惑再次席卷了她。她始終沒有明白嚴齊的目的。自從知道他可能就是那個幕後的人以來,她始終不相信他會是那樣冷酷無情又精於謀略的人。難道她們相處的無數日子裏,他對她的好都是假的嗎?
蘇一諾艱難地抬頭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與其說是別墅,這裏不如說是一間簡陋的石屋。房間很寬敞,但沒什麼裝飾,四周都是花崗岩,像是一間古老的會客廳。
她這是在哪裏?嚴齊把她帶到了哪裏?
一陣微風吹來,她打了個寒顫。循風望去,隻見不遠處有一個石砌陽台,百葉木門開著。
透過欄杆間的空隙,蘇一諾可以肯定她看見了顧氏大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