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惡狠狠地等著那張紙。他知道,要是蘇一諾在這裏,一定會衝他大呼小叫:“十塊錢也是錢!你不撿它會哭的!”
神使鬼差一般,他朝周圍望了望,然後彎下腰去,把那張紙鈔塞進了外套口袋裏……
我是打算明天還給那個小保安的,顧言心想,更加心安理得了。
那個保安倒是真的沒再出來過,也不見有警察來。顧言漸漸放下了心。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失,他覺得自己的信心也漸漸弱了下去。難道不在這裏?
凝視著顧氏集團大廈如同鑽石般的尖頂,顧言一下子握緊了雙拳。
不,就是這裏!
一輛黑色雪佛蘭從廣場遠處的一條巷子裏開出來的時候,時間剛到淩晨三點五十六分。如果不是那輛車沒打車前燈,他根本不會注意。就像在深海裏遊蕩的鯊魚一樣,雪佛蘭圍繞著大廈前的廣場轉了兩圈,似乎在確定周圍有沒有威脅。
顧言往下蹲了蹲,貓著腰縮在噴泉後方的陰影裏。他盯著雪佛蘭看了看,緊張得心跳加速。
成敗在此一舉。
繞了廣場整整兩圈之後,車轉了個彎,直接朝噴泉開來,與水池並排緊靠著。隨後車停了下來,副駕駛座位旁的車門就在翻滾著的池水上方。
突然,車門“啪”一聲開了。
從顧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一個老人躺在車裏。他渾身纏繞著又長又重的鎖鏈,拚命地掙紮著。一根鎖鏈把他的嘴分成了兩半,就像戴上馬嚼子的馬一樣,讓他發不出呼救的聲音。
是沈維森。
顧言震驚地睜大了眼。就在這時,他看見了老人身邊的那個人,黑暗中那人坐在被捆著的人身後,似乎在做最後的準備。
嚴齊究竟想做什麼?他瘋了嗎!
顧言知道自己必須先采取行動贏得主動。如今在他手上的不僅僅是蘇一諾,還有沈維森的一條命。雖然並不完全清楚當年事情的真相,但顧言知道,如果一切的幕後黑手是嚴齊,那沈維森當年陷害顧家的事情很可能也另有內情,自己那麼多年都恨錯了人。
來不及多想,他掏出手槍,迅速脫下外套丟在地上。他不想衣服成為累贅。他貓著腰朝右邊走去,繞著噴泉雪佛蘭的正對麵停了下來。噴泉形成的水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隻希望水聲能遮蓋住自己的腳步聲。
趁著嚴齊還沒下車,顧言翻過池邊,直接跳進了泛著泡沫的噴泉水池。
池水有齊腰深,冰冷刺骨。顧氏集團的總裁咬緊牙關,費勁地蹚著水往前走。他覺得池底有東西,用腳蹭了蹭,發現竟然是一層人們為求好運而投進來的硬幣。
顧言:“……”
如果可以,他期望自己今晚也能沾一點這種好運……
可是有了硬幣,本來就光滑的池底就更容易打滑了。顧言在水裏艱難地走著,最後藏在了中央的大理石柱子後麵。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他手中的槍居然抖了起來。
載著沈維森和嚴齊的雪佛蘭轎車就在三米開外。嚴齊在車裏彎著腰,雙手放在纏滿鎖鏈的沈維森身上,正要把他從開著的門裏掀到噴泉裏。
顧言越看越無語。這人從哪裏弄來的這麼多鐵鏈!s-m愛好者嗎!
可嚴齊明顯不這麼覺得。外科醫生的職業讓他無時無刻都能保持驚人的冷靜,他一把抓起纏著老人的鎖鏈,剛要往外拋,就看到了一幕詭異的景象。
濃濃的水霧中,一個舉著槍的人影從齊腰深的水裏緩緩走了過來。顧言麵無表情地朝他靠近,如果不是手抖得像篩子,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恐怖片裏的場景一樣。
“不許動!”顧言說話比拿槍穩多了。
嚴齊抬頭看了看。有那麼一會兒,他還以為是見鬼了。緊接著,他撇撇嘴,邪邪地笑了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這樣可以了吧。”
仿佛一瞬間變身回了那個狡黠又不正經的外科醫生,男人舉起雙手,就這麼含笑看著他。顧言把槍抓得更緊了,在救出蘇一諾和沈維森之前,他一刻都不能麻痹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