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晚，簡單吃了些宵夜。薇兒去洗了澡換了衣服。午夜煮了壺咖啡。
淩晨兩點。兩人坐在地毯上。午夜手裏端著一杯煮好的咖啡，薇兒手裏抓著一包香煙。相對而坐。
“我一點都不害怕，”薇兒開始講述那時自己的際遇。
“他靠過來的時候，懷孕的時候，分娩的時候，都沒有害怕。我不知道害怕是一種什麼感覺，隻是在想該怎樣去反抗。確定無法反抗，隻能挨宰的時候，我也不害怕。我不想自殺，也不會求饒。更沒有流眼淚。這隻是過程，不是結果。知道是什麼支撐我受完這十個月的折磨與屈辱嗎？”薇兒語調平靜，像在說一件無關輕重的事情。
午夜笑容苦澀，“難道是因為我的關係？愛情給你信念嗎？”
薇兒搖頭，去握午夜的手，“抱歉，不是你，是仇恨。”
薇兒頓了頓說，“從來沒有想過自殺，我覺得那是懦弱的行為。就是那股狠勁，仇恨支撐我挨過那段日子。我隻有一個信念，等孩子生出來，我要親手摔死在他麵前，讓他白忙一場。”
“我不認命，我要反抗。終於還是殺了他，那一刻我覺得爽極了，複仇的感覺是最美妙的。其實他對我還是很好的，但這改變不了什麼。因為他脅迫了我。”
一直到淩晨時分，一直都在講述這個經曆。午夜杯子裏殘剩的咖啡，已經冷卻。薇兒麵前的煙缸裏堆滿煙灰煙蒂。一包香煙所剩無幾。
午夜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見怪不怪，薇兒的性子，什麼事做不出來。有仇必報，亦是明白那磨礪並沒有將薇兒的銳氣搓掉半分，反而更加深了她對人世的寒涼感受。
“那孩子長得很像他父親。我看著他很害怕，他像是我豪邁生旅上一個大大的叉號，嘲笑著我的失敗。是希望也是傷口，就像一顆生在心髒上的毒瘤，厭惡卻無可奈何。他是無辜的，我知道。但是我無法麵對他，亦是無法麵對自己。”薇兒語氣軟弱，微低下頭，盯著煙缸發愣。
午夜眼圈微微發紅，“是我的錯，是我不好。好好的去旅什麼遊，讓你白白遭受這一切。老實呆在家裏什麼都不會發生。”說著，抓起薇兒的手，“你來打我吧，狠狠地打，讓我好過一些。”
“我什麼時候要你來保護了？”薇兒淺笑，抽回雙手，“沒有的事，是我的錯。因為我做壞事太多，我自己明白。一樣的境遇，為什麼你能平安脫險？答案很簡單，因為你沒有做壞事。老天果然是長眼睛的，都說做惡下世會遭報應。可我罪孽深重，倒痛快了，現世現報。注定今生活不得好活，死不得好死。不過沒關係，我什麼都不怕。我倒想看看，這命運還能再怎樣來整我。”
薇兒說得雲淡風輕，看午夜泛紅的眼睛，有些不忍。伸手去摸他的臉，“你別這樣，都過去了。我不是好好的麼？我是魔女，誰能把我怎麼樣？”
午夜一把將薇兒摟進懷裏，緊緊抱住。“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午夜有些激動，手上用力。薇兒呼吸有些吃緊，卻沒有掙紮。
就此定格。午夜身體微微前傾，空氣安靜下來，隻有彼此的呼吸聲。一動不動，抱在一起。
薇兒有些呼吸困難，且頭微往上仰，姿勢不太舒服，呆上一會兒便覺得很累。可她沒有移動，這個懷抱自己等待了許久，以為會就此錯過。那溫度和氣息如此熟悉。還是昨天的味道，愛人的味道。
就這樣吧，別動。哪怕窒息而死，哪怕變成化石。也要在你懷裏安枕。
我們在一起。
被施了魔法般，禁錮在此。沒有聲音，一動不動，也沒有眨眼睛。兩顆心髒在以一致的頻率跳動著。在彼此愛裏融化，眨眼便是一個世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