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很多人心裏大概都沒否認,把趙陌陌和杜亦然湊在一起是一則沒有絲毫可讀價值的娛樂新聞,兩人的天壤之別估計連肇事者都覺得荒謬可稽。緋聞緋聞,說到底,就是空穴來風。可是,上天為何好死不死地非要折磨我,我在一個平常人看起來實屬正常的教學安排下,又一次成為了娛樂的中心人物。
而在那之後,我和杜亦然的關係有了轉折性的變化。
老班是英語教研主任,對英語教育尤其重視,簡直到了妖魔化境界,所以,開學一個月不到就給我們班製定了一係列名為“強化學習”,實則“摧殘祖國花朵”的英語學習方法,其中最負盛名的就是英語輔導小組,以一帶三的形式讓好學生督促英語稍差的學生,每日單詞聽寫,每周課文默寫,最恨的是,好學生必須簽名以示監督到位。
不知道老班分配小組任務的依據從何而來,估計是興致咋起、酒後隨機的抽樣結果,我這個好學生分到了三個“徒兒”。
公布名單的時候著實令全班同學震驚了一把,杜亦然,這個在年級裏譽為傳奇的名字竟然派到了我的名下,一時議論聲此起彼伏,我隱約感覺到諸多看好戲的臉孔不同程度朝我投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當時的我在初秋還未降臨的夏末竟然升騰起一種不寒而栗的錯覺。試想一下,如果每天會有一張冰山桃花臉在我眼前晃悠,福兮禍兮,我預料不出來。
果然,實行英語輔導學習第一天的自習課,我的座位就成了鎂光燈的焦點。當時低頭和一道閱讀題較勁的我根本沒準備好如何教導三個徒弟,而且這些規定操作起來實在有些啼笑皆非。本來我是打算老班抽查時再臨時抱佛腳應付過去,沒準備像模像樣的當師傅把人家拽過來背段英文,所以自習課上我還是一如既往的做題,對隔壁桌此起彼伏的聽寫單詞聲全當沒聽見。
沒過多久頭頂有片陰影,一個沉靜略帶猶豫的聲音響起了:“哎,聽寫。”
我當時沉浸在題海裏,還以為這叫的不是我,畢竟我有名有姓,我可不叫哎,於是我忽略它,繼續筆下的題目。
大概隻過了三秒鍾。
“哎,”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叩了叩我的桌麵。
還是剛才那個聲音:“報聽寫。”
這下我徹底清醒了,抬起頭,杜亦然陽光洋溢卻沒有笑容的帥臉停在咫尺,我現在還記得他清淺的呼吸聲,是那麼特別,以至於閉上眼睛都能清楚判斷他的方位。那一瞬周圍的英語聲、吵嚷聲安靜了下來,我還一葉障目般四下轉了轉頭,卻隻能接受全班注目禮的事實,敢情大家都在盯著我和眼前的男孩。
大家所見就是那樣一幅情景:我凝視著杜亦然清冷的目光,兩秒過去,四秒過去,誰也沒先開口。其實我有些納悶,明眼人都目睹是誰哎哎叫的那麼起勁,怎麼就徹底成了啞巴。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還是我先發製人,“幹嘛?”我輕飄飄地吐出兩個字,仍舊瞪著他。
其實我當時的心裏活動是,想跟我比誰的眼睛大,放馬過來呀。我對自己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然後大家把目光聚焦在杜亦然的反應上,他所表現出的還是那麼淡定,甚至讓我有種被鄙視的錯覺。隻見他嘴角微微抬了一下,“聽寫啊,”他故意把身子向前傾,仿佛是在對我耳語,但是聲音大得隔兩排的人都能聽見,“你以為我要幹嘛?”
看到沒?他本性是很惡魔的,卻要裝出一副純然無害的樣子,我這三年都是被他的外表欺騙了,是啊,我就這樣陷進去了,沉醉在他時而熱烈時而冰冷的溫柔裏。
所以當時的我很慌亂,情急之下說話也失了水準。“什麼聽寫啊!”
我肯定早就忘了自己有一緊張就臉紅的毛病,估計我的臉那天非常紅潤有光澤。畢竟欣賞養眼的東西還是需要承受力的,我確實不好意思了,加上完全反應不過來那種狀況,差點說話都不順溜了。
其實我打心眼裏也鄙視了自己好幾遍,原來15歲的我是那麼沒定力的女漢子,他也就長的好看點而已,我竟然反應那麼丟人,後來還被蕾蕾打趣過好幾回,說我盯著人家那麼久,八成芳心暗許了。我真冤,大概那天現場沒有一人不認為我是犯花癡吧,蒼天可鑒,我那時真的隻是想和他比比誰的眼睛大來著。
那天的第一次聽寫是在我手忙腳亂找英語書的尷尬中開始的,而且翻了近半分鍾我還沒找出來。在我納悶才用過怎麼會隱身的時候,又是那雙幹淨好看到有些過分的手停在麵前幾公分處,一本書靜靜地躺在手心上,那是我讀書這麼多年第一次覺得英語課本也會有文藝範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