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常做同一個夢,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已經睜開眼。
夢裏的男子看不清模樣,卻異常溫柔,我能感到自己怦怦跳躍宛若初戀的心跳,我摟著他的手臂撒嬌,我不排斥他的親近,甚至期待他在我唇邊落下一個吻。
好想看清他的臉……
睜開眼,我努力回想剛才的夢,他是誰?
有些懊惱怎麼不再長一點,我來不及問他的名字……
撐起半個身子,扭頭掃了眼床頭櫃上的夜光鬧鍾,5點剛過,我睡意全無。
已經8月中旬了,昨天剛接到S大的錄取通知書,服裝設計專業,誌願表上僅填的一項。在微光中眨眨眼,我果然是個倔強的人啊,想要什麼,決不退縮。
一千多個日夜,就像昨天剛看完的連續劇,我躺在這張睡了18年的小床上,思緒翻騰,三年高中生活終將劃上句點。
“我願變成,童話裏,你愛的那個天使……”
“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我隻愛你……”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杆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我昨天剛注冊了OICQ,哎,你有沒有啊,我的號碼是……”
我就是在一片嘈雜的歌聲嘶吼聲嘰喳聲中踏進教室的,高一A班,那是開學第一天,我卻因為吃壞肚子錯過了班主任的第一堂英語課。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天穿的大花裙子格外惹眼,猶記得,朵朵綻放的向日葵隨著裙擺漾開了一圈圈陽光,所有人的目光跟隨我的腳步停到了最後一排唯一的空位上,在我落座的瞬間由好奇轉為哀怨,然後,大家不約而同閉眼捂住了耳朵,因為沒有聽到預想中的尖叫聲,目光遂又轉回到我的身上,轉而換上各種表情——我看到了崇拜、驚訝、惶恐、不以為然、挫敗。
當時萬籟俱靜,因為我的手上,一隻巨型家養蜘蛛正在用它獨有的淩波舞步和我打招呼。我那時養過蜥蜴,蜘蛛這類玩意在我眼裏算是小兒科了,在那個小孩子隻敢把荷蘭豬當作寵物的年代,我卻能夠捧著蜘蛛笑得雲淡風輕。如此華麗麗的登場想不引起同學注意都難,短短一分鍾,所有同學都記住了我——能與蜘蛛和平共處的彪悍女趙陌陌。
我沒料到新同學歡迎新同學的方式會如此特別,畢竟有百分之八十都是初中舊同窗直接升上來的,彼此也算相熟,這種用蜘蛛嚇唬人的把戲明顯不會是熟人所為。不出所料,我看到僅隔一米之遙的座位上穩穩坐著一個從沒見過的男孩,他手裏正捧著一個圓形大鐵盒——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蜘蛛兄弟的小巢。
他長臂一伸,蜘蛛回到盒子裏。氣定神閑吐出一句話,我差點沒從座位上掉下去。
他說的是:傻蛋,你怎麼亂跑,隨便出來嚇到大嬸就不好玩了!
靠,大嬸?你罵誰呢!
傻蛋?這名字……隻能說,蜘蛛兄啊,你的主人不是親媽,噢,不是親爹!
現在想來,當時如此沉得住氣著實不符合我俠肝義膽、錙銖必較的個性,我應該是被他的美色震懾住了吧,畢竟,長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能夠讓我為之容貌拍手叫讚的男孩子。白皙臉龐上鑲嵌著一雙電力十足的桃花眼,零毛孔的臉蛋上閃著淡淡紅暈,好一枚氧氣飽滿的24K純天然韓係帥哥,我在盯著他臉龐超過10秒之後果斷下了結論。
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我探究好奇的目光赤裸裸停在他臉上的時候,亦落在了他的心上。
關係真是一個好東西。第二天,我就憑借校長對優等生的鍾愛順利調換到了班上的黃金地段,前後左右都坐著道貌岸然的好學生。我十分確定以及肯定,老師眼中的好學生真的僅僅是成績好而已,安靜的自習課上吵鬧聲的來源往往是我所在的小團體,美其名曰“討論習題”,實際上幹著全是傳播八卦、製造緋聞的勾當,自習課上不時傳出破壞安寧和諧氛圍的哄笑聲,老班每次逮個現形竟然也隻是隨口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