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響了一分鍾的樣子,安安嘴裏的聲音終於小下來,程徽還來不及喘口氣,就聽得前排的桌椅一陣響動,坐板紛紛翻起的聲音。第一排的人像屁股下安了彈簧似的從座位上直愣愣的彈起,一個跟著一個像後排走來,而在整個過程中,他們的臉始終朝著程徽,就好像臉盤跟著太陽轉動的向日葵。緊跟著是第二排,第三排……而後後邊的桌椅也響動起來。
就好像剛才安安的尖嘯是枚落在水塘裏的銅板,滿教室的木偶很快的聚成了以程徽為圓心的圓,死死拉著程徽的安安忽然又是一笑,隨著被拉起的嘴角,漂亮的大眼睛也同時向上翻起。程徽驚得連尖叫也顧不上了,拚命甩掉安安的手。可不管她如何用力,安安始終牢牢的拽著她,分毫不鬆。
眼看著人偶們一點一點逼近,就在程徽幾乎絕望的時候,一張符紙“嗖”地貼上了安安的手,她又是一聲尖叫,鬆開了程徽。程徽向後一晃,被白昕牢牢圈住腰拉了起來。她清楚地聽見白昕念了些類似咒語的話,緊跟著,數十道黃光從白昕手裏飛出,貼在了那些沒有意識的人偶身上。
縮小的包圍圈突然就停了下來,白昕趁著這個當口,半拖半抱將程徽拉出了教學樓。
站在學校人來人往的大路上,程徽狂跳不止的心髒才稍微平複下來。
“其實那個女人騙了程炳嵐,她給他的琺琅瓶裏裝的是一種罕見的東西,一般人叫它‘鬼附身’,懂行的叫它‘鬼蛆’。”白昕看著驚嚇過度麵無人色的程徽仍然微笑著繼續說起沒說完的故事。
鬼蛆,顧名思義,就是一種鬼怪的幼體,養在人身的成熟時間二十年到一百年不等。古代有方士以自身養鬼蛆,等待鬼蛆成熟後就成為他的鬼仆人。然而,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養鬼蛆,真正合格的宿主是在鬼門關上走過一遭的人。比如,□□十年前的那個程徽。
“你到底要說什麼!”程徽煩躁起來,這個白昕似乎在暗指些什麼她害怕的事實。
“你很聰明啊!”白昕又笑,“其實麼,鬼蛆對宿主是很好的。在宿主極度驚恐時會突然爆發,解決掉讓宿主驚恐的來源。”所以那個“楊老師”才會死得那樣慘嗎?被那女孩體內驚醒的鬼蛆出於保護宿主的目的解決掉?
程徽突然覺得渾身發寒。那今天教室裏到底是怎麼回事?夢裏的那個程徽不是應該早就死了麼?難道,難道……她不敢再往下想,白昕卻毫不客氣地揭穿了謎底。
“你也該知道了吧,那個程徽就是你的前世。展媛找了個好宿主,卻沒有料到那個宿主的薄命。不等鬼蛆成熟,那個程徽就出了車禍,命喪當場。”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好看的嘴唇抿了抿,似笑非笑的看著程徽。
“你是說……我身上也有那個……惡心的東西?”程徽一想到“鬼蛆”兩個字,就覺得身體裏爬滿了肥肥軟軟的蛆,在她的骨肉之間一聳一聳的挪動。
“要不然,你親愛的同學們怎麼會變成那樣?”白昕好像很樂意看到程徽頭皮發麻的樣子,“鬼蛆就要成熟了,你要是不想你親愛的同學們再變成今天的樣子,就乖乖的跟我回去。”
“回去?回哪裏?”程徽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卻隱隱的覺得白昕的話有些不大對勁,可是一時間卻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大對勁。
“回哪裏?”白昕挑挑眉毛,“當然是我們第一見麵的地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