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就在程炳嵐快要被逼瘋的時候,一個女人來到了他家裏。”白昕忽然又說起故事來。
一個不再年輕卻風韻猶在的女人,挽著高高的發髻一襲玫瑰紫繡花旗袍讓姣好的曲線顯現無遺,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一下一下的磕出清脆的音符。程炳嵐想不起她是誰,按說這樣氣度優雅的女人是不容易被忘記的。
那女人也不多話,隻是讓程炳嵐在第二天子時到巷子口去等她。程炳嵐自然會去,他把那女人給的符紙貼在家裏後,原本無處不在的頭發都消失得幹幹淨淨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子時的巷子很黑,程炳嵐卻沒有點燈,大概他潛意識裏就不想讓將要進行的交易暴露在光線下。女人如約而至,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過後,女人出現了。明明是很黑的巷子,卻能清清楚楚的看見女人的旗袍上每一處細小的花紋,就好像她本身就是個發光體。程炳嵐很害怕,卻也不敢問些什麼。
女人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精致的玻璃瓶湊到程炳嵐眼前,瓶子通體透著藍熒熒的微光,程炳嵐好奇地湊過去看卻被瓶子裏的事物驚得駭然倒退,被一塊微微突起的石頭絆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瓶子裏的,正是楊婉雲。確切的說,是楊婉雲的魂。沒有實體的幽魂在玻璃瓶裏聲色俱厲地嘶喊著,拚命捶打著瓶壁,亂發披散麵目扭曲狀似厲鬼,全然不見了生前溫婉動人的模樣。
女人告訴程炳嵐,楊婉雲的魂已經被她收走,從今以後再也不用怕她的糾纏。同時,又給了程炳嵐一個精致的琺琅小瓶,讓他給程徽服下。說是程徽這樣小的孩子被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三魂七魄已去了一半,再不趕緊收回來那樣一個伶俐孩子可就要給毀了。
“然後呢?”程徽心不在焉地敷衍白昕,到底是哪間教室來著?311還是313?正找著,就看見安安拐進了313。安安不是在寢室休息嗎?怎麼又跑來上課了?程徽有點奇怪,幾步趕過去,推開了313的門。
教室裏的氣氛有些奇怪,從程徽出現在教室裏的一刻起,滿教室的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她看。程徽這才想起身後跟了個人,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個透。趕緊快步走到後排在安安身邊的位子坐下。白昕倒是大方得很,一臉坦然的挨著程徽坐下,還自然的幫她擦了擦桌子。
程徽很窘迫,攤開書本,強迫自己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該死的電路圖上,甚至沒有注意到安安也在用奇怪的神情盯著她看。
“老師怎麼還沒來?”白昕狀似無心的一句話敲醒了程徽。她猛然發覺,教室裏靜得駭然,白昕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落在教室裏竟然也產生了小小的回音。她抬起頭來,迅速的掃了眼教室,卻發現教室裏的人都在盯著她,目不交睫,一模一樣的表情。坐在前邊怪異的扭著身子和脖子,坐在後邊的則伸長了脖子。甚至連身邊的安安,也用同樣的表情看著她。不說不笑,目光也是空洞的。就好像是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
程徽一個寒噤,隻覺得自己掉到進了一個怪異的娃娃工廠裏,被九十多個表情木然的人形娃娃包圍著。“安安?”程徽壯起膽子,試探的拉了拉安安的衣袖。冷不丁被安安反手扣住。程徽驚得縮手,卻不料安安的手勁極大,強行掙脫不得。
就在這時,安安忽然笑了。往日甜美的笑現在卻是說不出的怪異,就好像被人強行拽住嘴角向上提拉,咧開的嘴露出森森白齒。不等程徽有所反應,安安的嘴裏忽然發出一個異常的聲音,很尖銳,就像是壞掉的口琴被人勉強吹出了不在調上的高音,刺耳至極。根本不是人的聲帶所能發出的。程徽本能的用剩下的手捂住了靠近安安一側的耳朵。